等人都走光了,杀马特问:“哥,你刚刚是不是不想让姓何的说话?他想说啥?”

殷迟:“想让我把银匕首交出去。”

“我去!”杀马特跳了起来,“要不要脸啊,那是迟哥你遭了好一回险才得到的,他们凭什么开口!”

殷迟倒没有生气的意思,他端着烛台站起来。

杀马他:“哥你不是要睡了吗?”

殷迟:“最后的宴会都快开始,线索却还没有找齐,我是那么分不清重点,只顾睡觉的人吗?”

杀马特:……

您老难道不是吗?

殷大大觉得自己不是,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赖了床,现在一点也不困。

他拉开门,重新回到了昨晚小金死的那个房间。

杀马特抖着腿,哆哆嗦嗦地跟在后面,还是没忍住,问道:“迟哥,我我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殷迟唇角勾起,笑容和煦:“送礼。”

杀马特:“送礼?”

殷迟:“也可以换个说法,当喜鹊。”

杀马特:???

殷迟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他捡起昨晚敲完放在这屋子的烛台,颠了颠,觉得仍旧很顺手,再次敲在了铜镜上,语气温和:“邻居拜访,在家你就吱一声。”

鬼怪:……

*

镜子里的鬼怪把装死贯彻到底。

殷迟叹息:“难道是我敲镜子的声音太小了,要不干脆试试砸门得了?”

这个砸门,砸的不是真的门,而是镜子。

还没等他付诸行动,雕花铜镜镜面变化,一行用鲜血写的花体英文出现在镜面上。

——【书已经给你们了!我不想跟你聊天!】

只有短短一句话,但看得出来,里头含了简直难以言语的悲愤。

殷迟眨眨眼:“是已经给我们了,但我觉得自己跟你很有缘,大晚上的,反正我们两个都没有夜生活,不如寥寥?而且别自卑,虽然你长得丑,但我跟人聊天一般不在意美丑。”

鬼怪:MMP!MMP!你知道吗!

还没等它心里天人交战,想清楚到底要不要继续装死,殷迟从胸前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根光秃秃的花枝,胡说八道道:“而且你要相信,我这个人真的很友好,昨天是逼不得已,你看今天不但来找你唠嗑,还带了礼物。”

“看到没有,就是这个,你别觉得它丑,它原本也是一朵很美丽的玫瑰花,尤其与众不同的是,还能流出鲜血,带来一位可爱的小姐爱的邀请函。非常具有纪念意义,你喜欢吸人血,也用鲜血写字,我觉得你们一定有共同语言,要不要我代为引荐?”

说完,他还想刚刚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那位可爱的小姐名叫爱丽丝。”

鬼怪·渣男·罗尼:???!!!

殷迟把花枝往镜子前一怼,脸上笑吟吟:“现在想跟我聊天吗?还是你想跟爱丽丝小姐促膝长谈?罗尼先生。”

——【……你要……谈什么?】

短短一句话,充满了屈辱的血泪。

殷迟唇角弧度更大了些,他找了把椅子坐镜子前,没有直入主题,反而道:“罗尼先生不妨猜一猜我从哪里知道的你的名字?”

“是在跟爱丽丝小姐跳了一支舞后,她给我展示了一段自己的记忆,我在记忆中第一次知道阁下大名。爱丽丝小姐能够让我看到她的记忆,你和她是情侣,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能力?”

就殷大大看来,镜子里的牛皮书的确是线索,但镜子里的鬼也是线索,榨一榨,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个优秀的玩家,应该对任何有可能的线索雁过拔毛,鬼过也要撸一波。

罗尼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口,虽然已经不是人了,但他海事局久违地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憋屈。

憋屈,太憋屈了!

然而形式比鬼强,不想和曾经渣过的老情人叙旧,就只能屈服于这个大魔王。

大魔王殷迟还提醒道:“对了,我不是很想看你当年怎么骗小姑娘,我想知道你怎么死的,又是怎么藏在了镜子里。”

罗尼:……

到底谁是魔鬼?

然而腹诽无用,仍旧得委委屈屈地屈服。

雕花黄铜镜镜面闪烁,慢慢出现一些景象,殷迟分辨了一下,里面是还没有种满紫罗兰的城堡。

有着棕色头发的罗尼面容英俊,在玫瑰花从中,爱丽丝向他表达了一起私奔的意愿,但罗尼失约了,他没有去。

对此,他在给出画面的同时,旁边还用血字加了旁白,为自己辩驳。

——【真正的淑女绝不会抛弃父母兄弟和别的男人私奔,这样做了,只会为人所鄙夷,我之所以没有去,也是不想让她陷入那种境地。】

殷迟:“这话你自己相不相信?”

明明是担心爱丽丝私奔后没有家族和财富,无利可图,所以才故意不答应。

镜面中,没有赴约的罗尼本以为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但很快,他发现不对,因为那一天之后,他足有五天都没有再见过爱丽丝。向城堡的仆人打听,仆人只是说小姐生了病。

随着时间流逝,不但爱丽丝踪迹全无,人情好客,经常和他们一起聊诗歌的伯爵也不见踪影。对此,仆人的解释是,伯爵因为担忧爱丽丝小姐的病,自己也病倒了。

但罗尼本来就是抱着勾引人家小姐的目的来的,好几天没见到爱丽丝的人,他渐渐坐不住了,终于在一天晚上,提前采了一朵玫瑰花,打算翻窗户进爱丽丝的房间,弄清楚爱丽丝到底得了什么病,是不是对他不满,同时用尽甜言蜜语继续忽悠女孩子。

爱丽丝的房间在二楼,分为内间和外间,外间窗口正好有一颗粗壮的大树,罗尼避开其他人,沿着树攀爬,终于翻进了爱丽丝的房间。

爱丽丝华丽的房间一片黑暗,没有一根蜡烛,罗尼也不敢点,他摸着黑进了内室。

月光从窗口照进,内室有一只水晶花瓶,花瓶里插满了玫瑰,芬芳浓郁到近乎刺鼻。

而猩红色的天鹅绒被子下,躺着一个人形身影,铺散在枕头上的金发黯淡无光。

罗尼心里一喜,爱丽丝一定是在睡觉,他充满爱怜地想,可怜的爱丽丝,病魔使她的头发都没了光彩,等会儿他一定用优美的诗歌向她表达自己炽热的爱意,鼓励她赶快好起来。

甚至罗尼还想,她一定是因为不能和我在一起,才这样病倒了,听说伯爵为了心爱的女儿病重,也倒了下去,如果我此时开口求娶,只要能够让爱丽丝放下心结重新好起来,想必伯爵一定会同意。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想得很美的罗尼悄悄摸到了床边。

他借着月光,用最深情的目光,凝视着爱丽丝从被子下露出的半张脸。

“亲爱的,听到你被病痛折磨,我的心就像被蛛丝缠绕,每天晚上辗转反侧,在久久等不到你的消息后,我实在抑制不住内心喷涌的爱之泉,从你的窗口翻了进来。我觉得我们就像被世俗阻隔的罗密欧和朱丽叶,但不同于他们,我们必将得到圆满。”

发表了这样一通感情宣言,但被子里的爱丽丝却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完全不像罗尼以为的那样,会翻身起来立刻抱住他。

窗外月亮只有一丝残缺,想必明晚就是满月,月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遮蔽,房间里很冷,又冷又昏暗。

在这样的环境中,又久久等不到回应,罗尼的心突然有些惴惴不安。

他把被子拉下一点,露出爱丽丝苍白的脸,打算给这位一心痴恋他的贵族小姐一个甜蜜的吻。

因为房间没点蜡烛,月光也被遮蔽,因此罗尼没有发现,爱丽的惨白的脸上,泛着死人的青灰。

他将嘴印在了女孩子娇小可爱的双唇上,然后,突然愣住。

过去他也曾经吻过爱丽的双唇,那唇比花瓣更娇嫩,比鲜果更芬芳,令人心醉神迷,然而现在他的嘴唇印上去,却只感觉到冰块一样的冷。

他终于捕捉到了那一丝被自己忽略到的血腥和腐败的气息。

罗尼掀开了猩红色的天鹅绒被子,被子下,爱丽丝双手成爪,而她的胸前,一把银匕首正深深插在上面。

从心脏的地方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大半床铺,又随着时间流逝变成黑色。

被乌云遮蔽的月亮重新出来,月光照进房间,原本而床上的惨死的妙龄少女不甘地睁着眼。

罗尼大孩。

他想尖叫,还想逃出这个房间,但在他扶着椅子想站起来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在他背后,一个黑色人影早已不知道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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