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老平一把冲上来扶住兰迪。

金发青年美丽的蓝色眼睛黯淡,胸口鲜血汩汩而出,“你……你是不是,也被恶魔所控制了?”

殷迟垂眸看了他一眼,对老平道:“你最好离他远点。”

老平怒道:“你一个伤人的说什么说?捅人这么利索,也不知道现实社会是不是个杀人犯!”

殷迟:“我不是杀人犯,但你很可能快死了。”

何申惊疑不定,皱眉道:“迟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

殷迟指着桌上的白骨问:“你们怎么确定桌上的骨头属于恶魔?难道是恶魔现身自己跟你们说这是他尸体?”

何申不悦:“我们自然是通过线索分析出来的。”

却没说到底是通过什么线索。

何申含含糊糊,杀马特却不帮他遮掩,直接道:“迟哥,他们得到了一幅羊皮卷,里头记载了这些骨头分别被埋葬的地方。基本上都在外面那紫罗兰花田里头,我们挖了一个白天终于,最后凑齐了出来就是这么个骨头架子。”

殷迟恍然,看来他们最后还是找到了那幅罗尼用来吊小金的羊皮卷。

他记得在记忆碎片里,罗尼用自己的血污染了羊皮卷,但大概是血的主人都被他烧死了的缘故,羊皮卷重新恢复了干净。

不过他另有疑惑,杀马特说找了一个白天?白天?他难道不是只在镜子里待了一两个小时吗?

何申被揭了底,强行按捺下怒火:“就是这幅羊皮卷指向的线索害死了小金,而且里面记载的全是埋尸体的地点,能被这么小心记录,除了那个城堡的第二任主人,还有谁?难不成迟先生觉得这副尸骨的主人另有其人?”

“不,它的确是城堡第二任主人卡维尔的——”殷迟疑惑,“但谁说他就是恶魔?”

被殷迟捅了一刀,但续航能力超强,到现在还没嗝屁的兰迪惨白着脸悲伤道:“我亲爱的朋友……在你失踪的那二十多个小时里,是否已经彻底被恶魔蛊惑?以至于和我们拔刀相向。请你醒一醒,不要再受蛊惑了!”

殷迟冷酷无情:“谁是你的朋友?不要乱拉关系。”

兰迪看说不动他,转而对其他玩家道:“我们共同的朋友已经彻底被恶魔控制,现在唯一能够让他清醒过来的办法,就是将神圣之血浇灌在恶魔尸骨之上,诸位,不要再犹豫了。”

对此,除了坚定站大腿爸爸的杀马特,其他人都犹豫不决,殷迟倒是很干脆,他拔了手里烛台的蜡烛,颠了颠烛台道:“你们尽管往上淋,我其实也很想试试,是杯子里的血落下快,还是我手里的烛台砸在人头上的速度快。”

正想往上浇的徐赫打了个抖,默默放下了杯子。

他想起殷迟用烛台威胁镜子那时候跃跃欲试的样子,一点也不怀疑对方砸他脑壳的时候一定不会留手。

狗命要紧,狗命要紧。

何申忌惮:“迟先生到底打算做什么?”

不是很想费口水的殷大大随口道:“他都是说我被蛊惑了,被蛊惑的人打你们还需要理由吗?”

悄悄挪到殷迟身边的杀马特瑟瑟发抖:“迟、迟哥,您说真的?那魔鬼得是什么样,才能蛊惑得了您?”

在杀马特眼里,他迟哥比魔鬼还魔鬼,能蛊惑他的,得是有多丧心病狂?

殷迟想到被他一揶揄就跑,明明占他便宜,却比他还紧张纯情的那只鬼,眨眨眼,迟疑道:“……色鬼?”

杀马特:“???”

大概是被这句话震住了,大厅里众人突然安静如鸡。

唯一镇定自若的殷迟银匕首挽了一个刀花,反射着大厅中的烛火灯光,寒意透骨,他疑惑地问兰迪:“你都捂了那么久的胸口,为什么还没死?难道是我捅得不够深?”

最后一个“深”字轻轻吐出,带上了森寒笑意。

兰迪脸色越发虚弱苍白,就在其他玩家都忍不住心生怜悯的时候,老平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咕噜,然后“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而他身边,兰迪从他尸体心脏的地方抽出沾满鲜血的手,在唇边舔了舔,原本温柔良善的神态尽数化作妖异血腥。

这番变故发生不过转瞬,而老平当初逃过了罗尼吸血,却没逃过兰迪,也不知道算不算天意。

抽取了老平心头血暂时恢复伤势的兰迪很快瞄准了下一个目标,他身影快成一道黑影,向着离自己最近的何申掠去!

何申瞳孔紧缩,电光火石之间,这个中年胖子发挥了远超自己年龄的反应能力,一把拉过身旁的徐赫挡在身前!

“救我!救我!”徐赫无助地向众人求救,然而玩家们这时候惊恐逃命还来不及,又怎么敢救他?

还是姜颖在慌乱之中,从桌子上的骨头里拿了一快朝兰迪扔了过去,才让兰迪忌惮躲避中将手抽出。

抽去了两个人的血液暂时恢复心口的伤势之后,他看了一眼殷迟,打算逃走。

通往二楼的路被殷迟堵住,兰迪选择向城堡大门口逃去。

他并不担心,这些人来到紫罗兰城堡后,没有他的允许,就无法离开,他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像猫捉老鼠一样,让他们在绝望中迎接死亡。

然而想是想得很好,如果没有在门口一头撞进一道虚幻朦胧的“人”手上的话。

那道月光拉长而成的人形,用手里银色月华凝聚成的短剑,快准狠地将兰迪的头颅割下。头颅脱离后,兰迪的身躯仿佛被榨干水分的枯木,瞬间腐败。

大厅里的玩家们畏惧地后退。

随着月光退去,那道人影也提着头颅慢慢消散,消散前,一缕月光落在殷迟手上,光芒过去后,又是一支盛开的紫罗兰。

等卡维尔走后许久,杀马特才颤颤巍巍问道:“哥,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何申也道:“看来迟先生还掌握着许多我们不知道的线索。”

殷迟还没说话,杀马特先抖起了威风,对何申横眉冷对:“有线索也不给你这龟儿子说,别以为我们忘了你刚刚干的事,拉别人当挡箭牌,你这算不算杀人?”

徐赫虽然后来被救了下来,但心脏已经被刺破抽血,回天无力,这多的一点时间,也只是让他发出一阵“嚇嚇”的怨恨不甘之声,最终也没逃过死亡。

姜颖抱着他的尸体哭得很伤心。

她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何申,没人怀疑,只要能找到机会,她绝对会咬下何申一块肉。

何申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有意害徐小哥的,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脑子一热,下意识的反应,真的不是有意。再说,这么多天下来,对于那些有危险的线索,我也从来没推辞分给别人过,大家总不能因为一次应激反应,就判我死刑吧?”

杀马特呵呵冷笑:“我们又不是法官,当然没法判你死刑,但总能离你远点,要不下一回你再这么应激反应一次怎么办?到时候不知道又有哪个倒霉蛋当你的挡箭牌?”

这句话一出,本来听了何申的话有点儿犹豫的人瞬间找到了立场,和他拉开五米远。

路敦平道:“迟先生,今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殷迟眨眨眼:“也没什么,就是和我们一起吃了这么久饭的人,才是所谓的恶魔。”

杀马特就很想晕倒,这种事您老到底是怎么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的???

路敦平咽了咽口水:“您怎么知道的?”

“从一只鬼怪的记忆里看到的。”至于中间的一系列经历,他不是很想费口水解释,干脆一句话概括。

苏雅皱眉:“这个任务世界怎么这么难?系统也不知道怎么分配的,要是迟先生没得到鬼怪的记忆,我们今天说不定全都得死在这里。”

“不,任务世界里到处都是提示。”殷迟轻轻道,“明明身体虚弱,连上马都困难的兰迪,却热爱骑马还新修建了巨大的马场。”

“说是虔诚的基督教家庭,但家中却藏有其他宗教的经文和画作。”

“爱丽丝强调早晨四点之前离开,是为了躲避早晨四点开始进行修行的父亲。”

“牛皮书右下角的‘C’,并不是代表老伯爵查尔斯,而是代表一直被兰迪叫做魔鬼的城堡第二任主人卡维尔。”

“如果我没猜错,这座城堡发生的事情大概是这样——”殷迟顿了顿,沉吟道,“老伯爵查尔斯因为恐惧年老体衰,开始向宗教和神秘侧寻求重焕青春和延长生命的方法,图书室中那大半修行相关的书籍,就是由此而来。”

“然而普通的修行无法缓解生老病死的痛苦,在死亡的威胁下,他终于堕落,开始祈求恶魔的帮助。”

“他也的确得到了回应,为此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与城堡中的客人,放干了他们的血,想要用鲜血为自己延长生命。爱丽丝察觉到的秘密这正是这个。”

“在他将要成功的时候,察觉到不对的弟弟卡维尔杀死了他。”

“但老伯爵□□虽被杀死,灵魂却逃了出去,伺机而动,他也的确在几年后借自己孩子的身体,重新回到了这里。”

“卡维尔因为伤重在几年后死去,死前大概是担心他哥卷土重来,让人将自己的尸体分裂,埋藏在这个庄园不同的地方,以此压制邪灵。”

路敦平忍不住问:“迟先生是怎么确定他是为了镇压邪灵的?”

殷迟淡淡撩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你们都用别人的骨头驱走了兰迪,还问怎么确定?”

他突然走到城堡门边,那在月亮下朦胧美丽,近乎无边无际的紫罗兰花田如今已经尽数凋零,画面萧瑟又诡异。

玩家们也现在才发现这变化,惊疑不定:“这是怎么回事?”

殷迟:“卡维尔的尸骨埋下后,长出的紫罗兰环绕着这座城堡。”

“你们没有发现这座城堡藏着无数鬼怪吗?”他问道。

路敦平黯然苦笑:“发现了,昨天迟先生你被拉入镜子,我们知道后试了试,找不到办法把你救出来,只能放弃,继续寻找线索。宴会的时间越来越近,没人敢睡觉,都在搜索城堡,而我们其中一个队友,就是在经过走廊的时候,遭到画里的鬼怪袭击,被硬生生拖入画中。要不是迟先生你先前提醒我们注意走廊上的画,可能遭毒手的人还会更多。”

杀马特一阵后怕:“好几个晚上在走廊上蹿,幸亏没事。”

“他们不会袭击。”殷迟瞥了他一眼,摘下别再胸口的紫罗兰,“这也是我发现紫罗兰镇压封锁着恶鬼们的最直接原因——他们畏惧这种花。”

殷迟大半夜在走廊上闲逛,画中鬼怪们馋他馋得流口水,也没真下手,不是不想,而是忌惮这支花。

何申惊慌:“但现在那些花全谢了。”

不过他很快又放松下来:“兰迪都死了,我们任务应该也完成了吧?有没有花都不重要了。”

殷迟:“任务不是杀死恶魔。”

路敦平一愣,也道:“对,任务是成功存活五天,不知道具体该怎么算,如果算整数时间,那么还有十多个小时,要到明天下午才满五天,如果过了午夜十二点就算,那么等会应该就算完成了。”

杀马特:“希望是午夜十二点,这破地方老子可是不想待了。”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在玩家们紧张的等待中,十二点悄然滑过,什么也没发生。

殷迟端起烛台,脚还没迈出去,玩家们就齐刷刷看向了他,现在殷大大已经由杀马特一个人的爸爸,成功晋级成了所有玩家的爸爸,大家恨不得变成狗皮膏药贴他身上。

杀马特小心翼翼:“哥,您打算去哪?”

殷迟很诧异:“当然是睡觉。”

他打了一个呵欠,“要不是找你,这个时候我早就该睡了。”

“谢谢爸爸为我操心!”可以说舔得明明白白了,舔完期期艾艾地问,“爸爸我能继续跟您一起睡,不对、是睡您屋子不?我绝对安安静静,一点不打扰您,还能端茶倒水。”

这座冷飕飕的城堡现在在杀马特眼里到处都冒阴气,只有他迟哥身边还有一丝温暖。

殷迟:“随你。”

其他玩家也很心动,和金大腿一起睡,多么有安全感。

殷迟十动然拒,和一堆人一起睡,他担心城堡里的妖魔鬼怪们还没找事,自己就会先忍不住搞死他们。

没有成功抱上大腿,苏雅后退一步:“剩下的时间反正也不多了,要不我们凑合着找一个房间一起休息?”

其他玩家没意见。

商量完苏雅小心问殷迟:“迟先生,我们能不能把这个骨头带走?你也知道,城堡里鬼怪有点多……”

殷迟没意见,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不要弄丢。”

说完,他顿了顿:“当然,如果你们不怕弄丢后主人找上门,那么可以当我没说。”

玩家们毛骨悚然,手已经摸上骨头的那些人,恨不得把它供起来。

殷迟没管他们后面怎么调整,打着哈欠回去睡了,附带一个跟得紧紧的腿部挂件。

第二天,天还没亮,整座城堡仍旧笼罩在稀薄的夜色中的时候,一声惊叫划破长空。

殷迟把天鹅绒被子拉高装死,但继惨叫之后,他的门很快被急促敲响。

这下想装死都不行了。

脸色阴沉地掀开被子,殷大大第一次觉得系统如此可恶,这找的是什么鬼任务世界,几天下来他不但睡得晚,现在连赖床的美好时光都被人搅了。

门口的苏雅无暇顾及他的心情,惊慌道:“迟先生,昨晚何申死了!”

姜颖冷嘲:“活该!死得好!”

殷迟挑眉看向路敦平。

路敦平叹了口气,跟他把事情说了。

原来因为何申拉徐赫当挡箭牌的事,晚上其他玩家商量着凑一起睡觉的时候,没人愿意跟他待一起,何申只好拿了好几块骨头,自己回房间睡觉。

今天早上苏雅被尿憋醒,叫醒了姜颖,两个人打算拿着骨头一起去厕所。

没想到刚打开门,就发现隔壁房门大开,一具被吸干全身血液的尸体躺在门边,五根手指死死抓着门框,眼珠暴凸,死不瞑目。

而从衣服看,死的人不是何申又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昨晚没让他一起,才导致他遭了毒手。”路敦平满心忧虑,“而且老何拿了三块骨头,但昨晚还是被杀死在房间,甚至我们没听到一点声音,要是那些鬼怪们可以无视骨头,那么剩下的时间怎样才能安全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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