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下工回家,看着一屋子的人,张秀红歪了歪嘴:“三柱,你们今个不回县城了吗?”

天都黑了,肯定要住下了。

这老三一房可真有意思,四口人在家要白吃白喝好多顿,居然是空着手回来的。

张秀红是那种只能自己占别人便宜,别人多占她一分便宜就跟剐她肉一样要命的人。

这辈子踢到的唯一一块铁板就是老三一房了。张秀红早就看刘三柱不顺眼了。

“不走了,我们跟妈说过了。”刘三柱把福宝抱在怀里,福宝就乖乖地坐着、可可爱爱的。

“三柱你们在家住多少天,大嫂都高兴。”潘桃立刻说道,亲亲热热的,“让小勇带着小军和福宝玩。你们城里孩子没吃过鸟蛋吧?让小勇摸给你们吃!”

刘小麦:“……”

又来了又来了,她大婶子又踩着她妈技术性立人设。

好在她妈也不是什么大白菜梆子。

张秀红同志呵呵一笑,就开始慷他人之慨:“那是,三柱啊,你们就该多住几天。要记得有你大嫂一口吃的,她就不会叫你们饿着。”

刘小麦的城里三婶姚静看出点意思,推了推刘三柱胳膊。

刘三柱摸摸鼻子说:“这当然是不行的。何况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我们给妈交钱。”

交钱——

潘桃笑得跟花一样,估计是看到刘小勇的学费了。

“我去倒糖水给福宝喝。”

“不用不用。”刘三柱连忙劝住她。

劝也劝不住,两个人跟拉锯战一样,险些怼着怀里福宝。

姚静直蹙眉,出声制止:“说真的,不用了。妈今天喂了福宝好多碗糖水,再喝对牙不好。”

好多碗糖水——

潘桃面皮子抽了一下:“……哦。”

她偏过头看一直没说话的张秀红,发现张秀红神色有些古怪。

“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三柱,在家这么多天,你和你媳妇的工作怎么办?”张秀红问。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静子带着孩子们留家里。”刘三柱看看姚静,“静子的弟弟到年纪了,再没工作就要下乡了。到时候还不晓得被分到哪里去,静子就把工作给他弟了。”

张秀红和潘桃:“……”

居然是这样?居然会这样!

姚静挺了挺腰杆子:“嫂子们别担心,三柱养我。我们多了个孩子,三柱在鞋厂的宿舍住不开,我们才要住回老家的。”

张秀红和潘桃:“……哦。”

信你个鬼!

别以为他们农民不知道城里情况,人家城里不照样是祖孙三代挤在一个屋里,住的还不如乡下宽敞呢!

潘桃问:“这妈也知道了?”

“跟妈说了,妈可高兴了,说年纪越大越心焦,就想有孩子陪着她。”说到这个,刘三柱的腰杆子也挺直了。

“不烧晚饭在这里说什么呢!”刘老太到家了,“老大媳妇,我淘点米,你给福宝熬米汤喝。野菜割喉咙哦,我们福宝不吃。”

米?

一个月吃不了两回的精细粮米啊!

也不知道这个重男轻女的恶婆婆怎么突然转性了,把来路不明的小丫头当成了眼珠子疼。

但张秀红义不容辞地跟了上去,“妈,我熬粥汤好喝,让我过来打下手吧!”

烟筒起了白蒙蒙的烟,米粥的香味弥漫开来。

老刘家的孩子们都蹲在厨房门口拼命地吸气,好像多吸一口就是赚到。

“姐,大姐。”刘小豆戳戳走神的刘小麦。

刘小麦猛一回神,摸了摸额头。怎么回事哦,她刚刚脑海里都是一些匪夷所思的画面,还活灵活现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福宝。福宝正乖乖坐在大板凳上,小皮鞋好好地穿在脚上。

还好,还好。

刘小麦松了一口气。

“粥好啦!粥好啦!”

刘老太一脸慈爱,亲自捧着粥碗走出来,要喂福宝。

张秀红跟在后面,一脸的满足,被潘桃觑了好几眼。

“啊,鞋鞋!”

刘福宝突然轻呼。

她小皮鞋上的一颗大珠子冷不丁落到了地上,滚动起来,一路滚到张秀红脚下,眼看着她一脚就要踩上滑倒了——

噼噼啪啪。

好多米粒从张秀红袖子里面掉了出来,在地上乱跳。

“张秀红……你好得很!”刘老太气坏了。

张秀红不就是烧了个火吗,这也能让她把米偷到袖子里!

张秀红此刻却顾不上刘老太,她手忙脚乱从刘小麦身上爬起来,扯着嗓子问:“你怎就这么呆呢!我摔就摔了,你干什么跑来给我当垫背?”

刘小麦闭着眼:“妈,我头有点晕。”

她的心里扑通扑通狂跳。

苍了天了苍了天了,不是她有病,那些画面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那么接下来,会不会是刘小军那个熊孩子偷喝井水拉肚子最后还怪她啊?

就听见刘小军哭天抢地的声音了。

“妈,我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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