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稍作消化,笑嘻嘻地飞向云灼然,到了人面前时,整个黑团已经缩小成了往日的拳头大小,小尾巴尖也得意洋洋地左右晃动着。

“哥哥,我厉不厉害!”

云灼然暗自松了口气,抬手让心魔落下来,不防身后大阵轰然卷起一阵狂风,吹得衣袍猎猎,一股隐秘而恐怖的力量自其中喷涌而出!

所幸云灼然手快,一把抓住了小黑团,才没让心魔被强风吹走,他这才来得及回头查看,几缕发尾随风拍打脸颊,隐隐生疼。他也顾不上这微末的疼痛,因为在他面前,法阵上空浮现一团煞气凝成的庞然大物,血红雷光闪现,隐约现出一个高瘦人影。

自它出现,整座云池无声弥散开一股极致的阴冷气息,沉重威压降下,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呼啸震耳的风声中,一道细弱的声音在人影下方传来,那是奄奄一息的顾秋暝,少年脸色惨白,正撑着一口气求救,“救我,我不想死……”

云灼然没有贸然靠近,莫名其妙的,他的心跳变得快了。

理智告诉他那个人影很强,比整个天道宗的所有人都要强,他该马上离开,但熟悉的感觉愈发清晰,他仰望着人影,一步也没有退后。

剧烈的罡风裹挟着煞气席卷山巅,纵然已经修炼到化神期,云灼然仍感觉到风过时肌肤的刺疼,而顾秋暝身上则明显地绽开一道道血痕。

终于,悬浮法阵上空的黑色煞气淡去,高瘦清隽的人影逐渐现出真面目,先是一片浓黑袍角,晕开丝丝缕缕魔气,再往上看,那人低垂着头,披散长发半掩苍白的脸颊,黑紫魔纹爬满细长脖颈,一直蔓延至下颌。

不必看脸,云灼然已经认出此人,清冷双眸倏然瞪大。

就在这时,黑袍男人抬起头来,睁开了一双猩红的眼眸,朝云灼然直直望来,嗜血戾气直震人心。

云灼然竟然看呆了,口中喃喃起一个名字,“顾神枢……”

是的,正是天道宗那位,陨落二十余年的宗主,顾神枢……

他竟然活了!

即便他现在的模样与当年白衣出尘的形象大相径庭,可这张脸,在魔气中难以遮掩的那一股熟悉而强悍的力量,云灼然绝对不会认错人。

云灼然双眸怔忪,四周喧嚣的煞气,云池上空的黑云,在他眼里统统消失。他眼前还是云池,天青如水洗过一般,眼前站着的人仍是顾神枢,但记忆中的顾神枢着一身素白的道袍,一双温润黑眸里是坚定和自信。

传闻中的天道之下第一人负手而立,笑声透出几分自负的味道,他说,“整个九州大地,唯有我的云池,才是最接近天道的仙灵之地。”

当时年纪还小的云灼然在他身后兴致缺缺地别开了脸。

顾神枢没等到回应,又暗示道:“我的天道宗处处都好,绝不会逼迫弟子像你哥那样剃光头发。”

云灼然低头看着地上纵横交错的凹槽,压根没听进去。

顾神枢解释,“这是我建的祭坛。”

云灼然苍白的小脸倏然紧绷。

顾神枢被逗乐了,笑说:“放心,不要人命,不伤天害理。”他抬手指天,“方才说了,这是最接近天道的地方,天道眼皮下怎能胡来?”

可如今在这片天道眼皮下的宝地,早已陨落的顾神枢入魔了。

看着上空满身魔气的黑袍男人,云灼然又想起云沛然最后一次来见他后,他曾问过顾神枢的话。

他问顾神枢,你会一直在吗?

顾神枢当时是这样回答的,望着他时眉宇间似有悲悯——

“天道宗和云池是天道给我的指引,我当然会一直都在。”

云灼然不知道那虚无缥缈的天道到底给了顾神枢什么指引,他只知道顾神枢这次真的没有撒谎。

他忽然呼吸急促,神色无措。

“你果然,一直都在。”

就在天道宗,就在云池……

就在这里。

而就要云灼然怔愣的须臾,那双被血色染红的眼睛冷冷俯视下方,原本有些呆滞的面容慢慢有了神采,他忽然抬手,挥出一道魔气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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