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脚步堪堪停在自己身后,随即缓缓蹲下,只是并未有所动作,似是还在查探她究竟是否真的昏了过去。
池萤双目微眯,藏在袖中的右手握住了匕首的刀柄,左手按在地面上略略发力,静候着动手的时机。
待那人终于伸手拨动她脸颊的碎发之时,她用力一拍地面,随即翻身跃起,一脚将那仍燃着的香炉踢至浴桶之中,同时趁其不备将那人压在地面上,用匕首的刀刃抵在那人的咽喉处。
她压低了声音,语中隐隐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不要叫,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否则...”
池萤将那刀刃又向前压了半寸,那人的脖颈便之上隐隐露出一丝血线。
那人似是完全没有预料道池萤竟并未昏厥,甚至还有余力将他制住,他目露惊恐地微微点了点头,受颈间匕首所制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哆哆嗦嗦道:“姑姑姑...姑娘,您您...您尽管问。”
池萤微微蹙了蹙眉,此人确实有几分功夫,但却并不是什么个中高手,尤其和陆萤这种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身手完全没法比。
这人的眉目乍一看倒还算清秀,只是目光之中隐隐透露出一股淫邪之意。即便是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时刻,他竟还能分出心思来,在自己略有些宽松的衣襟前扫了几眼。
啧,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杀手。
池萤嫌弃的撇了撇嘴,换了只手扼住他的咽喉,随即反手将那匕首挪至他胯下,威胁地在他两腿间晃了晃。
打蛇就要打七寸,这下他倒是老实了许多,眼睛也再也不敢乱瞟,只死死盯着那闪着寒光的刀刃,生怕池萤一个冲动便让他净了身。
池萤哂笑了声,眉梢略挑起,好整以暇地问道:“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是顾天宇,”那人喉头滚了滚,声音有些发紧,“顾家,你知道吧?”
说完他便隐含期待地看向池萤,似是希望她在听到了顾家的名号后,便能有顾忌所放了他。
“顾家?”池萤皱着眉在记忆中搜寻了片刻,随即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哦,就那个镇国侯顾家啊。”
这顾家当年也是乾国中有名的武将世家,只不过顾老爷子功成身退的早,早早交了兵符领了爵位回去安享晚年了。
说来顾老爷子当年还是陆家手下的一员猛将,只是如今陆家凋敝至此,顾家却还能吃着祖上的荣荫,放任家中小辈出来作威作福,也是让人不胜唏嘘。
“对对对!”顾天宇见她知晓,便仿若抓住了求生的浮木般连连点头,“你现在放我出去,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这点事儿小爷我就不追究了。”
“那你可知我是谁么?”池萤淡然地扫了他一眼,却将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
顾天宇缩了缩脖子,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你...你不是来京中寻亲的孤女么?”
池萤轻嗤了声,却并未反驳他的说辞,冷冷问道:“说吧,是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顾天宇闻言微怔,随即底气又足了几分,“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我劝你一个孤女还是收敛些,京中的贵人可不是你能随意攀扯的,你就算告到大理寺去也没人敢收你的状纸,贵人一个手指头都能摁死你。”
“哦,”池萤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大理寺都不敢收,那看来就是宫里的贵人了。”
“你!”顾天宇一窒,随即强自镇定道,“你知道便好,赶紧把我放开,小爷我不跟你这泼妇计较。”
“来都来了,总得留下点儿东西再走啊。”池萤将那刀锋一转,轻轻在他大腿的衣料上割开了一条口子。冰冷的刀锋从他的皮肤上轻轻划过,虽未皮开肉绽,但仍叫他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哎哎哎!姑娘!女侠!姑奶奶!”顾天宇连连求饶,“咱们有话好商量,别动刀动枪的多血腥啊。”
“行啊,那咱就打个商量。”池萤哂笑了声,揪着他的领口将他提溜到一旁的桌案前,闪着寒光的刀刃再次搁到他的颈侧。
她用目光指了指桌案上的纸笔,“喏,写个请罪书吧。”
“请...请什么罪?”顾天宇颤颤巍巍地执起湖笔,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你姓甚名谁,受谁指使,来此作甚,一桩桩一件件都写清楚,”池萤又将刀刃逼近了几分,懒洋洋道,“动作快点儿,我这个人可没什么耐心。”
顾天宇干咽了两下,他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的,此番情境虽说在他的意料之外,但现在身家性命皆受制于人,也没什么反抗的余地,便只能按照池萤的吩咐乖乖提笔挥墨。
写到一半,他又突然抬起头来,一脸赔笑道:“总之是要将这请罪书写得细致些,可还不知姑娘名讳为何?”
池萤淡淡扫了他一眼,“陆萤。”
“陆....你就是陆...”顾天宇顿时瞪大了双目,面色几经变换,最终竟露出几分羞惭,“陆姑娘,我若早知是你,定不会如此冒犯。”
这下倒轮到池萤有些诧异,“你认识我?”
“那是自然,”顾天宇连连点头,“陆姑娘你还不知道,你死而复生一事几日前便传回京城,现在京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池萤暗暗叹了口气,怪不得人家早有安排,敢情是消息走得比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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