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织葑自然是绣不完那样大一张“帕子”,好在金氏只是想逗弄她,见她不曾生了手,便饶过她去。
只又添了功课给她,在先生来前必要绣出半条披帛来才是。
等她苦着脸回了屋,谢织葑又叫来松衣打听,这才知道梧哥儿现被父亲养在外院的书房里。
没想到,父亲宁愿如此,也不让母亲扶养自己的亲骨肉。
明明族谱上,绍梧已经不是金家的外孙了,何必如此呢。
谢织葑翻来覆去的想不通这其中的缘故,直到天快亮才熟睡过去。
谢织葑一夜未睡,金氏亦是如此,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每每想起那些往事,她的不安就更添一分,今日更是多添了七分。
有多少年没有回去过了?
自己真是不孝,连去打听都不敢……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金氏一夜无梦,天未亮便起身捻起佛米来。
一粒、两粒、三粒、四……三千九百六十一粒、三千九百……
每一粒佛米都被摸得没了棱角,变得圆润起来。
金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枯燥乏味,只有这样她才能熬过漫漫长夜,只有这样她才暂时说服自己忘了那些可怕的事情。
“…九千七百一十二、九千……”
外间的灯笼又收了下来了,里头的灯油已悉数燃尽了,只余下一截短短的灯芯还有着一丝余温。
天,又一次亮了。
可她心里却亮不起来,再也不行了,在那个失去一切的绝望的夜晚……
谢织葑打着哈欠被玉衣从榻上扶了起来,天才蒙蒙亮,她只想多躺一躺。
可惜要跟着母亲去老太太那里问安,只能先起身了。
金氏知道老太太那日动了气,可自己也有错,每隔几日便带着孩子来墨韵堂问安,也算是全了规矩。
谢织葑只随意捡了件银红衣裳,又把耳朵眼里的银丁香换了一副。她才刚刚开始留头,没什么头发,芦衣便用红绳给她细细的扎了起来。
刚一扎好,谢织葑就等不及去了金氏的屋里,刚掀纱织的帘子就听见冬青的声音。
“奴婢今日瞧过黄历了,是个万事大吉的好日子,事事俱顺正合太太心意呢”
她话音未落,就听得哐当一声。
循声而去,原是金氏梳妆时的铜镜竟从照台上落了下来,裂成了数块。
铜镜里金氏姣好的面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冬青也慌了,这可是不祥之兆啊,连手里的粉盒都拿不住了。
“太太……”
她整个人都慌的不行。
陈妈妈倒冷静些,让小丫头把这块铜镜包了起来:“太太,没事吧,可吓着了?这铜镜掉下来也是常有的事,您不必担忧……”
谢织葑也赶紧抬腿跑了过去:“母亲,您没伤着哪里吧?快让儿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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