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气息袭来,那人的下颌压在陈怀柔的肩膀,迷醉一般的蹭来蹭去,那是一个男人,身高与力道都大过她的男人。

陈怀柔挣了下,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她掌心握着瓷片,扎透了皮肉,能闻到浓重的血腥气。

“滚。”她干哑着嗓子,左手摸到发间,悄悄拔下步摇握在掌中,黑灯瞎火,她根本无法辨认此人是谁。

“乡君,我会让你快活的。”他的手开始放肆,甚至伸入腰间,想去试图解她的丝绦,陈怀柔凭着本能,猛地扎了过去。

只听一声哀嚎,那人松开手,捂着伤口蹲在地上。

陈怀柔趁机又去爬窗,手忙脚乱中,踢到了椅子,碰到了桌子,她顾不上疼,提起繁琐的裙摆一掌打在支摘窗上,窗户动了动,她又想打,忽然听到那人起身走路的动静。

陈怀柔第一次感受到怕是什么,那是一种又恶心又叫她恐惧的感觉。就像有人在漆黑的夜里对着自己穷追不舍,偏偏自己抬不动脚,每走一步都跟踏在棉花上一般。

她急迫的拍窗,就在男人抓住她脚踝的一刹,窗户咔哒一下打开,江元白的脸出现在面前。

剑眉入鬓,俊朗异常。

陈怀柔鼻子一酸,紧紧扒着他的衣领,喃喃道,“我被下药了。”

男人并没有看见窗外有人,攀着陈怀柔的酥腰将脑袋蹭在她胸口,忽然头上被猛然一击,人就直挺挺的后仰过去,连哀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阿柔,别怕。”江元白的手哆嗦着,若不是夜里,定能看出那张脸的凄白,他一面安抚陈怀柔,一面顺势爬进去,就着微弱的光,从地上捡起陈怀柔的步摇,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将她大横抱起,背着跑向黑漆漆的水池边。

有一处嶙峋假山,他小心翼翼的放下陈怀柔,转头去水池边取水沾湿帕子,他拍了拍陈怀柔的脸颊,将湿帕子挤出水扑到她面上。

“阿柔,醒醒。”他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只得俯下身子,贴着陈怀柔的耳朵轻唤。

华丽纷繁的衣裳如同丝滑的薄衾覆在她的身上,挺/翘的臀,纤细的腰,还有那娇娆婀娜的姿势。

鼻间源源不断传来她的清香,无尽的燥热自胸口蔓延,浑身的血液澎湃着加速流淌,像一团火,瞬间夺取了他所有的水分。

焦渴,难受。

“江元白?”陈怀柔动了动,艰难的想要支起身子。

“是我。”江元白见她醒来,连忙扶着她坐起,后背靠向石头。

她总算没有再叫江大人。

“醒了吗?”

“没有,”陈怀柔意识逐渐恢复,眼前却还是模糊重影,身上也是软绵绵的。

江元白看着她,云鬓松散,发髻间仅剩的步摇摇摇欲坠,一缕头发垂在耳边,原本白净的小脸在此时柔媚动人。

理智压下了燥热,他靠近些,一字一句务必让陈怀柔听得清楚,“我必须先回去,否则不知道会有什么流言传出。你在此不要乱动,一会儿国公夫人会来接你出宫。”

他想走,忽然发现远处一行星星点点窜过,紧接着,方才陈怀柔休憩的雅室,传来喧闹的动静,一阵嘈杂过后,便见几个小厮抬着一人急匆匆的往院外跑去。

此时他根本无暇思考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不管是谁,这件事不算结束。

宴上歌舞升平,孟氏左等右等没有看到女儿,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可想着女儿身手不错,在宫里又有婢女跟随,便也只得安下心来,与太后叙旧。

她低下头尝了一箸笋丝,却忽然发现不远处江元白似乎对她比了个手势,孟氏咯噔一声,也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打着如厕的借口,她避开婢女独自出了内殿,江元白几乎与她擦身而过,没做停留。

孟氏手中多了一个纸条,她咳了声,悄悄在袖间将纸条打开,匆匆过了眼,脸色骤然大变。

孟氏折返回宴上的时候,沛国公正在与几个旧友高谈阔论,太后身边有个婢女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贴着太后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太后眸光立时凌厉充满杀气,她摆了摆手,婢女听命退下,若非孟氏特意盯着,旁人根本没有发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京城果真是非良多,人人身披数张皮,也不知哪张是人,哪张是鬼。

呀呀作响的马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路上,已经过了寅时,巷道里空无一人。

孟氏心疼的看着女儿,又抚摸着她的发丝,悄悄擦去眼尾的泪。

沛国公神色肃穆,从找到女儿到现在,一直不曾说话。

“会是谁,难道真的是太后?”孟氏想起宴上的情形,心中不由愤懑无比。

陈承弼摇了摇头,肃声道,“事情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简单,我怀疑有人想借太后之手,谋一己之利。”

“那会是谁?”孟氏低声问,不管是谁,若是让她知道,一定叫他不得好死。

朝局混乱,陈承弼一时间难以判断,他回头看着熟睡的女儿,叹了口气,“夫人,京城不比齐州,从今日起,我们必须如履薄冰,步步谨慎,”

他握住孟氏的手,孟氏亦反手握住他,“无权无势的国公爷,皇上用的顺心,可我们更要小心那些怀有目的的小人,直觉告诉我,此事与皇后和贵妃有脱不了的干系。”

都是为了夺嫡。

也都知道无法拉拢沛国公,便想出这种腌臜手段,利用陈怀柔来逼迫,只要强行娶了陈怀柔,那么沛国公自然而然会跟他们绑在一起。

江元白回府的时候,周芮正拄着胳膊在灯下等他。

门一响,她似受惊一般,猛地睁开眼睛,发麻的胳膊牵扯着她面色痛苦,豆大的灯烛扑簌簌的拉扯成细长的影子,又慢慢融成一团小球。

“娘,你为何还不睡觉。”江元白合上门,脱下外衣后,自行走到铜盆前净手,洗脸。

周芮捡起他的外衣,挂在臂间,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白日里我也没什么事要忙,本没想等太久,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你也赶紧躺下,明日休沐,我不叫你起床,你多睡会儿,补补这些日子的困乏。”礼部为了秋祭忙活了数月,方鸿卓将此事交由江元白处理,他自然不敢懈怠。

一连十日,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可谓尽心尽力,兢兢业业。

“好,外面风大,你穿上外衣再出门。”江元白擦了擦手,扭头,却见周芮神色莫测的望着他的外衣。

他一愣,想起来什么,兀的顺着周芮的目光看了过去。

月白色的外衣领口内壁,有一处红印子。

他脑子轰然一热,连忙走上前,从周芮手中拿过外衣,别开眼睛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他把衣裳叠起来,放置到床头的柜子上。

周芮蹙眉,“儿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

江元白拉高衣领,下意识的将手覆在脖颈处,神色坦然的笑道,“娘,我有多忙,怎么会有心思去想那些琐事。

你别多想,快去睡吧。”

周芮怎么可能不多想,江元白这副禁/欲的样子有多久了。

像他这个年纪,正是如狼似虎精神旺盛的好时候,旁人都是娇妻美妾侍奉左右,他呢,身边只有一个江松,除了朝事还是朝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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