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无情双手举起盛满酒的海碗,慷慨道:“我祝二位早生贵子!我/干杯,您随意——最好也干杯吧!”

举起海碗放到嘴边,大口大口饮下,连气都不用喘,眨眼间便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饮罢,将碗“当”的一声放在桌上,一双澄澈的眼里竟连分毫醉意都没有,随手一抹嘴角,笑着望着苏鸿云和新娘:“该您二位了。”一边说,一边给两人倒了两碗酒。

满桌宾客都瞠目结舌,贺梅辛却暗自会心一笑。他们修道之人,自有丹府化去酒气。常人用胃盛酒,他们用丹田盛酒,别说是一海碗,就算把今天的喜酒全包圆了也喝不醉。

这种小伎俩,修为较高的修士人人都会,却一般没人去用。好在司空无情脸皮够厚。

苏鸿云一时饮也不是不饮也不是,面露难色,却又摸不准司空无情的底细,不敢轻易得罪,道:“少侠好酒量,苏某自愧不如,苏某与内人尽力而为……”

他不情愿地举起酒碗,新娘也举起碗,送到嘴边饮下。

苏鸿云几乎是挣扎着把一碗酒喝完的,面如土色;然而,贺梅辛和司空无情根本不关心苏鸿云,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苏鸿云身边的新娘。

新娘的脸罩在盖头下,看不见容貌。从她被苏鸿云牵出门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说过,虽说新出阁的女子不宜多言,可她实在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新娘将一碗酒饮下,忽然,红裙下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

这动作虽然细微,贺梅辛却看得格外清楚:那根本不是常人肌肉抽搐的样子,而是如一滩泥巴在融化一样,仿佛她全身根本没有关节!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对视一眼,了然于胸。

果然如他们所想。

此刻,苏鸿云也注意到了新娘的反常,脸上闪过一线转瞬即逝的慌乱。

他面有歉意地对满桌宾客拱手:“抱歉,诸位,内人身体有些不适,我先带她回房休息。各位先吃好喝好,请自便,自便。”搀着新娘,几乎像半拖半拽一样,快步走出人群。

这次,他却没有走正门,而是绕进一条通往后院的小路。

贺梅辛与司空无情起身,无需多言,悄然跟上。

苏鸿云慌张张地抱着新娘进入柴房一扇后门,环顾四下无人后,才把新娘放到地上,揭开了新娘脸上的盖头。

二人清楚地看到,新娘,没有脸。

新娘脸色惨白,根本不是活人的肤色;眼睛、鼻子、嘴巴,竟都是用墨笔画上去的,唯独墨画的眼睛里有两抹扎眼的血红,似是用人血点成的。

苏鸿云丝毫没有恐惧之色,又去解新娘的红裙。

红裙下,也是一副煞白的身体,但仅有身体的形状,肌肤纹理种种细节一概没有,整副身体如纸扎的一般。

十分醒目的是,新娘身体腹部的位置,有一大片黄色,格外突兀,就像宣纸被黄酒浸泡过发软了一样,整块腹部都绵软塌陷下去,无法再支撑上半截身体。

是生魂俑。

所谓生魂俑,形貌与殉葬所用的人俑无异,不同之处在于有一缕生魂。古时风行活人殉葬,后来由于太过残暴不仁,改为人俑殉葬。但是,历代王侯将相仍不甘心独自踏上黄泉路,于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抽取活人七魂六魄中的一魂一魄,植入人俑体内,人俑便好似“活”过来,完全听从主人号令而行动。

后来,生魂俑的技术渐渐被邪道所利用,制作唯命是从的傀儡。

生魂俑为正道格外不耻,是因为被抽去一魄的活人,会变得宛如行尸走肉,状似痴呆,生不如死。

“老头儿,胆子不小啊。生魂俑这种邪性的东西也敢碰,黑白通吃哦。”

苏鸿云正徒劳地试图修复生魂俑,骤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惊觉道:“谁?!”

司空无情把玩着一把不知从何处变出来的短刀,像杂耍一样把刀抛起来又接住。刀刃锋利、一看便知削铁如泥,他却看都不看一眼,玩弄于股掌之间如同玩具。

贺梅辛并无多言:“你同此地狐妖有何关系?”

苏鸿云为宦多年,装聋作哑的工夫远超常人,强自镇定道:“什么生魂俑,什么狐妖?你们怎敢私自闯入我后宅内院?”

司空无情故作夸张道:“哇,好害怕哦。你可以叫人来抓我们,看看他们能不能打得过我们;或者我们也可以把这个东西带到庭院,让你的诸位亲朋好友都欣赏一下新娘子的芳容。”司空无情笑着指了指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生魂俑。

苏鸿云:“……”

很简单,对付无赖,只需要比他更无赖。

贺梅辛向司空无情投去欣赏的目光。有这位信嘴胡说的少主在,他倒是可以省去许多废话。

从两人见到蒙面新娘的第一眼起,只通过气息便确定这位“新娘”并非活人。两人皆疑心“新娘”是生魂俑,故意迫使“新娘”大量饮酒。婚宴喜酒中含有一定量的用于驱邪的雄黄,正好克制生魂俑身上的邪气,少量饮用无碍,过量则会彻底麻痹生魂俑体内的一魂一魄,使其瘫痪。

贺梅辛道:“新娘在哪儿?”

新娘指的自然不是地上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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