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起身给人摘掉了幕篱,这才发现人鼻尖也红了。

微红的唇,带泪的潋滟桃花眼,细长的秀眉。

都是小巧柔弱的。

他把人拉到位置上,扶着双肩的时候发现这人有点瘦,好像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敷在筋骨上。

谢然心想早晚要把她养的稍稍丰腴些,这般瘦好看归好看,就是太柔弱了,像一株细柳,风来就会被吹倒似的。

“现在别哭了,哭多了就不好看了。”谢然道。

他还是更喜欢她笑的时候,眉眼下的小痣尤其好看。

娇娇被谢然扶着坐下,不自在得很,但是又不得不忍着,面上还露出个柔弱的笑,“夫君不生娇娇的气了?”

娇娇声音又轻又软,像是朵风里的小白花。

是他不想让她生他的气了吧。

谢然心想,但是事实经验告诉他每次不顺着娇娇的话头下落结果往往更糟糕,具体参见两人历次谈话。

他又坐回去处理公务,随口搪塞,“嗯。”

啧,敷衍。

娇娇眼里又涌出了泪,“夫君~”

谢然:...

“我没生气。你且等等,一会儿鸳鸯锅就好了。”他捺着性子耐心解释,难得没用本殿这种自称,他还怕她生气呢。

见人不哭了,谢然目光又回到信函上,他思量了思量,修长的五指提起毛笔,批上自己的意见。

嘁,工作才是他的皇子妃吧。

娇娇已经完全忘了之前的仇,她向来是这样,人懒得很,像条咸鱼,记忆也短得很,也像条咸鱼。

过了十几天,她早忘的差不多了,只一心记得维护人设。

“夫君字写的真好。”娇娇步子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绕到了谢然身后,口中夸赞起来。

冷不丁背后有人出声,谢然的手一抖,一道长长的黑印留在信函上,他面色有些沉。

娇娇惊慌失措,“夫君,夫君,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刚刚安抚下的人又要哭了。

谢然用力捏捏鼻梁,“又不是什么大事,哭什么?换张纸写就行了。还有,下次不许站本殿身后。”

娇娇心里暗嘁一声,她真的一点也没被谢然这种直男式安慰安慰到呢。

谢然忽然想起上次也是这样,她站在他身后,努力替他辩解说他很好很好,她喜欢他。

还有进宫的时候,她能走得时候就一直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她像一个小尾巴。

“不是不许站,是不许悄无声息的站本殿身后。”谢然补充了句。

娇娇瞧了他两眼,眨巴着眼睛,看起来怪乖巧的。

谢然的面色和缓了些,正巧鸳鸯锅端上来,他便道,“来尝尝,同袍说这儿的东西好吃。”

娇娇捏着双筷子,看来看去,谢然瞧了她半天,也没见她动筷,挑眉,“怎么了?是不合胃口?”

娇娇没说话,她就没怎么外出过,哪里知道玉京城又出了这新鲜玩意儿,她可没吃过,难道要吃这一锅子水吗?

谢然盯了她一会儿,也是想起来这遭事情,“你怕是不知道哪样好吃,来,我给你先夹些。”

娇娇趁无人注意,轻轻瞟了谢然一眼,偶尔的偶尔,其实谢狗也没那么直男到一点都不体贴。

谢然俯身,阴影有一刻完全把娇娇罩在里头,但又迅速褪去,拿过娇娇的碟子,动手给她弄了些清淡的酱料,又往清汤里下了些青菜。

“以后我多带你出来吃。”他想起来娇娇以往鲜少出去,补充道。

听到这话,娇娇刚准备说的话从舌头上偷偷溜了回去,她眨眨眼,算了算了,那些酱料吃一点应该也没什么事,她身子骨比之前好了不少。

再说,她不是装小白花吗?哪个小白花会这样挑三拣四?

全当一切为了人设。

于是,她微微笑起来,是朵合格的小白花,红唇抿着却翘了点,克制又好看,“夫君真好,我最欢喜夫君了。”

隔着水茫茫的雾气,谢然闻言飞快看了娇娇一眼。

*

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这顿饭的效果是显著的。

谢然从那之后再没对娇娇用过本殿之类的自称,而一直是我。

八月十五,中秋节。

谢然要进宫随侍,提醒娇娇,“多带些人,路上要小心。”

娇娇在喜儿的伺候下把披风穿上,一层淡白色的狐毛镶在边上,她身体不好,这时候已经换上了深秋才用的薄绒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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