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个很喜欢笑的人,也喜欢接受新鲜事物。年轻的时候我会背着画板出去写生,也会用被烧过的棉棒烫睫毛,把它们变得弯弯的,因为那样看起来很好看。我曾经满怀憧憬的结婚生子,当时觉得我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但我不明白,为什么生活会变成现在这样?”

*

两名警察是一个小时之后才上门的,筒子楼里家家户户都开着门炒菜,从上到下混着烟味儿,人一进去就能呛个仰倒。

郭霞家住四楼西侧,高个儿警察敲开门的时候,她老公陈浩酒气醺醺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话尾音都打着飘儿。

“谁啊?干什么?”

矮个儿警察递上证件,说明来路,“您好,我们接到报案,说您家里发生了家暴。”

“放他娘的屁!”陈浩打了个酒嗝儿,“谁报的警?谁打的电话?你把她给我叫过来!看我不打折她的腿.......”

“你好好说话听见没?”高个儿皱着眉,有些不怒自威,“你老婆在家么?我们需要确认她的安全。”

“郭霞!”闻言陈浩转头向屋里叫了一声,油烟机轰隆隆的,盖过了他的声音。

看上去他有些生气,“郭霞!!!”

话音刚落,只加厨房里跑出来一个女人,扎着围裙,一手还拿着铲子,眼眶发红。看见门口的警察一愣,踌躇着上前小声问道,“怎.....怎么了?”

矮个儿仔仔细细看了下她的脸,没有伤,皮肤粗糙,开口问道,“你是她老婆?”

女人点点头,“是,我叫郭霞。”

“他打你了么?”矮个儿又问。

郭霞楞了楞,尴尬地一笑,“没有,他没有。”

两名警察检查了一下二人的身份证和结婚证,看没什么大事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下楼的时候,高个儿跟矮个儿说,“现在这年头啊,找老公真得好好掂量掂量。”

“怎么了?”矮个儿有些疑惑,“这不是没打她么?”

“那是明面儿上,”高个儿啧了一声,“我看她脖子后头那儿有块淤青,这男的还挺精。”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矮个儿拉下脸。

“说什么?”高个儿打了一下他的头,示意先走,“你没看咱俩都上门了,问她了,那女的不还说没有没打么?人两口子吵架,她自己都没说什么呢,咱俩怎么管?还能把她老公逮进去?”

矮个儿没反驳,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直觉他说的不对,但的确没什么别的办法,即使他们穿着这身衣服。

天边残阳似血,又是一轮黄昏。

贝嘉收拾好猫粮,重新买了羊奶倒进碗里,一边撸猫一边等,直到看见两名警察从筒子楼出来,手里空空的,就知道这事儿不了了之了。

她收回目光,揉了一下大橘的脑袋。

正要收回手的时候,却发现大橘正沉沉地望着自己身后。

贝嘉回过头,身后什么都没有。

“我走了,以后再来看你们。”

她只当是猫在发呆,起身最后抬眼看了看郭霞家的窗户,转身离开了小区。

大橘仍然直直盯着那个方向。

“这小胖喵怎么回事?”乌鸦翻腾着翅膀,气势汹汹地回瞪,“信不信我炖了你吃肉?”

阑先生在伞下不轻不重地说,“你也想回炖锅里游泳么?”

乌鸦立刻噤声,充当起肩头雕塑。

阑先生偏过头,语气冷淡,“再不走,你就连投胎的资格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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