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五十一年,晋商素有“药王”之称的王家和丝绸汪家相继迁入亳州不久,但见亳州之地民风淳朴,百姓勤劳乐业,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祥和。只是,今年冬天亳州地界上却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在县衙供职廿载有余的萧师爷因为贪墨银两被柳知县亲自下了大狱,一时之间此事在亳州城内传得可谓是沸沸扬扬。

已是初冬天气,一层薄薄的雾霾笼罩着这个促狭的小院子。这座宅院只有一面两间的正房,正房檐下西侧依着院墙搭了一间简易的草房用作厨房,之所以说是简易,是因为除了背靠的正房那一面墙和西侧院墙之外,其他两面墙都是透风的。就在这个简陋的厨房里,一个纤弱窈窕的背影正在忙碌着,院子里飘散着浓浓的药味。

上房里不时传来几声老妪的咳嗽声,那咳嗽声仿佛能穿透旁人的肺腑一般,更是穿透了萧璧如全身上下的每一处,伴随着每一声咳嗽她的心都会揪起来疼一下子。她紧蹙着双眉,一双妙目泪雨婆娑,红唇轻咬,看上去虽面容娇弱,神情却是坚硬如铁。

萧璧如小心翼翼地端起刚刚煮好的药罐,突然大门被人踢开,随之而来的是一群人叫嚷着冲进了院子里,为首的一个家丁模样儿的人气势汹汹地径直朝着萧璧如走来,说是走过来倒不如不如说是横过来。璧如一脸诧异的注视着面前这个来者不善的家伙,下意识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我家小院?”

“小爷我乃是柳知县府上的,此番前来是专程为了告诉你们,萧师爷在入狱前所贪墨的银两,已由柳大人代他如数上缴,柳大人念及他这许多年的辅佐之情,这才替他解了此等燃眉之急,但是,这银子呢,也只是我家老爷借给你爹的,你们萧家可要懂得知恩图报啊。喏,这便是你爹签下的字据,看清楚了,限你等三日内将所欠银两送往县衙。否则,别怪咱家老爷不念旧情!”

萧璧如放下药罐,颤抖着双手捡起了地上的那张欠条,只见欠条上一枚血红色的指印,这枚指印仿佛针芒一般灼疼了她的双眼,顿时脑海中便尽是父亲血泪模糊的样子。如今她尚不知父亲在牢中的情形,自打父亲入狱的噩耗传来,母亲便一病不起,近几日更是有加重的趋势,不然她定要寻个法子到牢中探望父亲,也要将事情问个一清二楚。

“我没钱!”萧璧如看过欠条上的数字后,联想到牢狱之中不甘屈辱的父亲,又望了一眼还躺在病床上病恹恹的母亲,神情迅速由激愤变为冷冽。

“没钱?没钱就把院子卖了,实在不行就把你自己也卖喽!啐!吓唬谁呢!”来人说话间目露凶光,一看便不是个好相与的。

“顺哥,管家不是交代咱们……”来人身后的一个随从突然冒出来凑到这个顺哥身边,小声嘀咕道。

“需你多嘴?顺爷我心里自然有数!”这个顺哥急忙呵断随从说了一半的话。眼珠子滴溜溜打转,像是又在琢磨什么幺蛾子。

显然这中间似有什么隐情,不过萧璧如并不想知道,因为她坚信自己的爹爹,绝不会做出贪墨银两之事,而依着爹爹的性子,定是宁死也不会给县老爷签什么狗屁字据。这等莫须有的帐她萧璧如不认!

“这位大哥,你们老爷要小女子代父还债至少也要让我见见我家爹爹吧!见不着爹爹我怎知家里有多少银两?即便是要卖这小院,也总要找到房契才能卖啊!您说是也不是?这家里做主的向来都是我家爹爹,似这等财产之事向来也都是爹爹亲自做主,我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子如何操办的了?”萧璧如心里合计着与其在这里跟他们硬碰硬,倒不如想个辙先见父亲一面,反正这些人自己也惹不起,若是图一时痛快对其恶言相向,也只能招来他们的拳脚相加,自己倒也罢了,可房中母亲还在病榻上,已是危在旦夕,又如何承受得起。念及此,萧璧如强压着心头怒火,尽量让自己心绪冷静下来,她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慌,决不能乱了阵脚,这个家现在只能靠她自己往来奔波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