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之后,排练室里静了好一会儿,紧接着便是不亚于刚才的议论声。

“什么意思?难道万思莹才是走后门进来的?”

“可她不说是谢悠悠走后门吗?”

“不知道,要真是贼喊捉贼就好玩儿了!”

和万思莹关系不错的女成员急急问她:“万思莹,到底怎么回事?”

万思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谢悠悠会来这么一招,她就不该嘴贱提那么一句,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套了进去!

她心烦意乱,根本没工夫应付这帮女成员,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她自己要死,不甘心拉我垫背呗!”

“那就上啊!她拉你下水,你不给她点颜色看看?”

这帮人还不知道万思莹死到临头还在嘴硬,听她这么一说,纷纷给她鼓舞士气,甚至有人帮忙应战,冲谢悠悠扬声喊道:“行啊!上就上,身正不怕影子歪!”

淦!万思莹险些飙脏话,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东西!

她慌忙呵斥:“上什么上?我手受伤了,没法拉小提琴!”

满屋的视线都集中在她手上,带着疑惑的目光。

万思莹只觉得脸上有密密麻麻的针在扎,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只能硬着头皮把谎言维持下去——抬起右手晃了晃,心虚地嚷道:“昨天不小心拧到了,医生说至少要休养一个月,否则落下病根对我的音乐生涯会造成很严重的影响。”

和她关系不错的女成员当即表示关心:“怎么伤到的?严重吗?”

“不使力就没事儿,嘶——别碰,疼!”

万思莹装模作样的演技倒是糊弄了不少人,对比谢悠悠失恋缺席,万思莹带伤都不忘来乐团立刻博得好感,人群中开始陆续冒出替她说话的声音——

“万思莹进团后天天都来参加练习,态度那么端正,怎么可能是走后门进来的?”

“手都受伤了还来,要真是走后门,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有些人估计是心虚,自己不敢上,拉别人当挡箭牌,还贼喊捉贼倒打一耙!”

见舆论站在自己这边,万思莹抬起下巴得意地看着谢悠悠。她现在是伤患,要让她应战是不可能的了,谢悠悠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在一片议论声中,谢悠悠拿着小提琴从容上台,压根儿没把万思莹这点拙劣的心机放在眼里。

站在舞台中央,她问团长和副团长:“遴选是现在就开始吗?独奏有什么要求?是指名曲目还是自选?”

团长和副团长还在方才“走后门”的谣言中懵着呢,见当事人之一的谢悠悠一脸淡定地做好了准备,忙定了定神,说:“哦,有曲目,小提琴组的遴选是独奏《暴雨之夜》。”

“好。”谢悠悠点头表示知道,然后架好琴准备开始演奏。

台下的议论声尚未平息,站队万思莹的人见谢悠悠装模作样要开始独奏,不由好笑:“思莹,她还真沉得住气,以为随便拉一下就能蒙混过关?当咱们乐团都是像她一样走后门进来的听不出好坏?”

万思莹抱着胳膊,静候谢悠悠出丑。

以前听过谢悠悠独奏,知道她几斤几两,天赋是有的,但也就那么回事,跟乐团里其他老人相比算不了什么,况且她现在失恋,又处在这样乱糟糟的环境之下,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演奏?

《暴雨之夜》这种高难度的曲目考验的不光是基本功和技巧,还需要相当程度的共情,演奏者要是不能把自己完全代入,很难展现出曲子所要表达的复杂情感。

照谢悠悠的水平和目前的状态,顶多将曲目平平无奇地完成,而全国顶尖级乐团不需要平平无奇。

所以,谢悠悠百分百群嘲预定!

无数神色各异的视线中,谢悠悠倏地拉动了琴弓,随着一串串音符流泻而出,台下人的表情都从观望/不屑一顾变为惊艳/错愕。

这会儿明明是晴朗白昼,可四周却仿佛陡然暗了下来,一场暴雨宛若真实地降临在眼前,惊心动魄。

为练习搭建的简陋舞台上,没有聚光灯的照射,然而舞台上的女人却像是沐浴在夺目的光束中,让周遭全然失色。

团长连连点头,附耳对副团长小声说:“不愧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好学生,后生可畏啊!”

副团长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偏还谦虚:“都是她自己的努力,不过现在这个成绩离首席还差得远。”

首席?团长眉梢微抬,而后评价:“你们师徒俩,野心不小啊。”

如今的首席吕冰是团长的关门弟子,是和迟嘉树齐名的小提琴界神话,谢悠悠想要成为首席,难度相当于一个刚踏入修仙界的萌新要超越掌门继承人。

不过……

团长望着台上完全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谢悠悠,她所带来的冲击力和感染力非比寻常,只要不懈怠,付出足够的努力,再加以提点,也不是没可能。

台下的人彻底安静了下来,全都沉浸在这场精妙绝伦的演奏中。

只有万思莹面无土色,望着舞台上艳惊四座的谢悠悠,一步步朝后退出人群。

她方才的那些设想其实没有错,但她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上一次看谢悠悠独奏小提琴已经是她们刚进大学的时候了。

听说谢悠悠的入学成绩在他们那一届排第一,迎新会便有活跃气氛的学长学姐要她上台演奏一曲。18岁的谢悠悠琴技虽然可圈可点,但也青涩稚嫩得如同她那张脸。谁又能想到,4年的时间,让她从姣好清纯的少女蜕变成了风情万种的女人,也让她的琴技变得出神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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