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洛元秋读端详了片刻迟疑道:“恐怕差了许多,若我没记错,月老可有一大把的胡子。”
书生愣了愣,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会道:“好像是少了些东西。”说完闪身进了书架间,再出来时,已换了一副行头,穿了一身红色神袍还带了假胡子。
他端坐在桌旁,颇为自得地问:“如何现在像了罢?”
洛元秋已经懵了转头看景澜,见她居然还在笑,便用手推了推她低声问道:“这人莫不是脑子有毛病?”
景澜却道:“民间自古有请神一说,未必不是真的。”
洛元秋沉默半晌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当真是看不出来,景澜竟然会信这个。
那书生扮作月老坐着先是念了一段唱词而后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个签筒,煞有其事问:“两位既是有缘不妨抽上一支签。”
景澜微颔首洛元秋见状道:“……您随意便是。”
书生笑呵呵地甩了甩签筒一支竹签飞了出来,落在桌上,他捡起一看,念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又皱了皱眉,思量了一会,“这签,似乎不大好呀。”
洛元秋心道这算哪门子的签,顺势接道:“哪里不好?”
书生摇头晃脑道:“你看这落霞与孤鹜,俱是寥落之象。孤鹜,影只形单,凑不成一双,自是哀鸣已久,无应和者。深秋清冷,暮天高寒,景也是凄凉之景。看这签文,大约是支下下签。”
签文好坏与否,洛元秋倒不是很在意。她见书生胡子都歪斜了,心中偷偷一笑。听无意中瞥见景澜嘴微抿着,像是有些不悦的样子,便宽慰她道:“这签文好坏只是一说,又未必是真的,不必放在心上。”
那书生将竹签翻了过来,上头赫然写着“上上签”三字。
书生:“……”
洛元秋眼睛尖,一下子就看见了,当即道:“咦,竟然是支上上签。”
景澜沉默地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书生惊的假胡子掉了都没发现,把那支上上签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片刻后喃喃道:“当时买的时候就不该贪便宜,早知道就应该买贵的……”
随即把签筒一扔,红袍一脱,又恢复成了原本的书生模样,面无表情地道:“好了,有什么事快问罢。”
四周突然暗了下来,书生所坐的桌上烛火噗地一亮,燃起一缕幽蓝火光,照的周遭影影憧憧,如堕幽冥。
景澜随意把玩着一截红线,道:“都说缘分天定,难道人便不能更改吗?”
书生不妨她会如此发问,微有讶色,仍是答道:“事在人为,因情所致,由有缘法而起。所谓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洛元秋听的懵懂,正茫然不已,景澜突然按了按她的肩,道:“你来问。”说完便转身走了。
洛元秋唤了她几声,很是纳闷,那书生道:“不必叫了,她已经在门外,此刻什么都听不着。”
洛元秋试探道:“什么都可以问?”
书生道:“自然,不过还是捡着紧要的问罢,省的耽误功夫。”
一只毛笔悬空移了过来,那镇纸的小兽费劲地叼了张宣纸扯到洛元秋跟前,书生道:“若不愿说,那就写罢。”
洛元秋想了想,执笔在纸上写了行字,笔尖方离开些许,那纸哗啦一声不见了,她又从袖中掏出一枚乌黑的丹药,道:“我于咒术只是一知半解,想请教一下,这丹药上的符文,与纸上两道咒术,可是出自同一处?”
“好问题。”书生随意答道,“当真是问到了要点上,劳烦稍等片刻。”
洛元秋点点头,桌上的东西瞬间都消失不见了。那书生看了她几眼,道:“你是符师么?”
见她一脸疑惑,书生笑道:“你画咒的笔法,倒有些像画符。”
洛元秋反应过来,问:“难道你也是符师?”旋即想到之前的法阵,依稀像有符师的几分手笔在。
书生掸了掸袍子,唏嘘道:“方才出去的那位是咒师吧?看看人家,瞧着就有钱,哪像咱们符师,当真是一穷二白,镇日的喝西北风。”
符师不屑与咒师为伍,总称自己清正,但这个清,大约也是两袖清风的清。洛元秋听的好笑,委婉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是强求不来的。”
书生下意识抚须,却握了一把空,故作老成道:“不错,正是这个理。”
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揶揄道:“不过你与她在一起,自然是不必喝西北风的。”
少顷,桌上的东西又原原本本出现在洛元秋面前,书生手中多了一张纸,他看了看道:“如你所想,这两道咒并这丹药上的符咒,正是出自同一处。”
洛元秋眸光微凝:“当真吗?”
书生拂袖,佯怒道:“开玩笑,小店凭此立足多年,凡客人所问,只要能答的,从未有出错的时候,你大可放心!”
果然,她没有记错。
洛元秋站在原地,一时间脑海闪过诸多画面,她强自压下起伏的心绪,说了句多谢,转身就要离开,那书生却叫住她,道:“请慢,我还有一事请教阁下。”
洛元秋微一皱眉,道:“请说。”
书生说道:“有问有答,再问不难,这算我欠你的,如何?”他拈起那张洛元秋画了咒术的纸,上头并列的两条咒术,其中有一条被以朱笔圈出,道:“这道咒,请问你是在何处得来的?”
洛元秋答道:“约莫十二年前,从几位中咒之人身上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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