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成赶到城门口时,果然见到了正一身男装,第无数次跟城门守卫沟通的度蓝桦。

“几位兄弟,我出城有要紧事,人命关天!通融一下啊,你们稍微开条缝,我嗖地一下就出去了!”度蓝桦用手指比划了一条细缝。

她已经飞速换了男装,为防危险还带了会功夫的男随从阿德,自认万无一失,可谁能想到万里长征直接就卡死在第一步:

出不去城门!

守卫一脸坚毅,“夫人,您就回去吧,没有大人的手令,卑职真的不能开!”

新任县令和夫人刚到那天也是他们几个迎接的,所以第一眼就识破了男扮女装的县令夫人,不然早就把人扭送到衙门去了。

度蓝桦啧了声,立即换了副表情,神神秘秘道:“其实我就是替你们大人办事的,这不着急出门,忘了带手令!回头补上就完了!”

守卫皱巴着脸,非常诚恳地道:“夫人,卑职是憨,但不傻。”

度蓝桦:“……”

守卫忽然对着她背后的方向乐了,“夫人可以补手令了。”

听见后面的动静,度蓝桦身体一僵,拼命冲随从阿德使眼色,“来的是谁?”

阿德扭头看了眼,诚实地打碎她最后一丝侥幸,“是老爷。”

度蓝桦偷溜就是为了避免两人撞到一起的尴尬局面,没想到百密一疏……

“胡闹!”肖明成挑开轿帘,“还不回去?”

一干守卫和衙役都狠狠把脑袋往裤/裆里压,生怕被迫听到县太爷和他夫人的二三事而被迁怒。

度蓝桦是越在危急情况下越冷静的属性,到了这个地步反而不慌了。

她祖籍内蒙,马术几乎等同于种族天赋,闻言利落地滚鞍落马,三步并两步跑到轿前,压低声音道:“以前的事情我记不得了,但还是要跟你说句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随便相信改过自新的话,可眼下不是争执的时候,我不会回去,你也拦不住我,与其僵持不下白白浪费时间,不如你我同去,我保证不乱来,怎么样?”

她的语速飞快,三言两语间就把肖明成准备好的台词全都堵住,令他憋闷非常。

“你”肖明成拧着眉头望过去,就见月色下的她换了身灰色绲边箭袖骑射装,头发高高吊起,额上束着素银嵌翠玉滴水坠子发带,猫眼菱嘴儿,灵动张扬干净利落,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坦荡和诚恳,全然没有往日的执拗和痴迷,竟似判若两人。

“你究竟是谁?”他禁不住脱口而出。

度蓝桦顿觉一股凉意顺着后脑勺一路狂奔至脚后跟,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人好尖锐的直觉!

不等度蓝桦回答,肖明成却先一步自嘲一笑。他素来不信鬼神,眼前之人音容不改,又怎会是别人?

他下意识捏了捏袖子里藏的笔录文卷,一时竟有些捉摸不透。

度蓝桦等了半天也没回应,才要再问时,却见对方又深深地望了自己一眼,直接把轿帘放下了。

度蓝桦:“……?”

喂,你刚才是不是冲我翻白眼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令牌从轿帘中伸出,“开门,出城。”

等衙门一行人呼啦啦过去,度蓝桦才摸着下巴问阿德,“他没说不许我去,对吧?”

阿德点头,“那咱还去吗?”

度蓝桦哈哈大笑,扬鞭往马臀上轻轻抽了一下,抢在城门关闭前从门缝中纵马跃出,“走!”

夜路难行,一行人紧赶慢赶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已是亥时近半,也就是现代的晚上十点,寻常百姓基本都准备要睡了。

深夜外人进村,引得几条狗子狂吠,不少人见外头街上火光隐隐,纷纷探头查看。

张勇夫妇引着众人到家,早有张老爹听见动静出来,见状大惊,先跪下磕了头,又骂张勇道:“孽障,你怎么敢为这点小事惊动县太爷!”

绝大多数百姓一辈子都不会跟官府打交道,此时却有十多号人呼啦啦涌来,传出去岂不叫人说三道四?

度蓝桦:“哈?”这是什么狗屁理论!

王娘子被婆婆的眼刀子吓得不敢说话,张勇却道:“妞妞到现在还没找到,不报官还能怎样?”

张老爹听不进去,见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又急又气又羞直跺脚,指着他骂个不停。

肖明成不悦道:“都住了。”进门前还警告似的瞥了度蓝桦一眼,后者做乖巧状,顺势留在外面勘察四周。

这是很典型的古代北方小村庄的格局:正南正北的大路将村中建筑分割成大小不一的格子,有茅檐草舍,也有青砖大瓦房,皆是类似四合院的格局,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院子,门口栽着几棵树。

妞妞家位于村中央偏后,前后左右都是人家,因为规划的不太好,地形稍微有点复杂,大路之余还有不少错杂的小路,杂树、杂草繁茂,夜色下乱糟糟的有点恐怖。

“差爷,”妞妞隔壁那家露出个脑袋来,贱兮兮地问道,“咋了?”

度蓝桦乐了,心道这可不是我乱跑,人品太好,线索主动找上门来我也没办法!

“你是这家的邻居?怎么称呼?”

“小人张继业,爷爷辈儿上就在这里住了,”那人点头哈腰地道,“差爷有何吩咐?”

娘咧,这位小哥儿生的真是俊俏……

“你不用紧张,”度蓝桦朝妞妞家努了努嘴儿,示意他上前说话,“你知道他家的女儿妞妞么?”

“知道啊,”张继业见她并不似一般衙役凶神恶煞,果然放松许多,“不是听说人走丢了?这是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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