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秦军身披黑甲,手握刀斧,冷静地看着坑中的尸体。
“将军,要埋吗?”
王开一开始并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他伸出手去,雨水打的他手疼,从东郡落下陨石开始,这雨就没停过,一直到现在,还有加大的趋势。
“算了,不用埋了,雨水会将他们淹没,冲击的泥沙会成为他们坟墓上的一抔土,我们应该要回去向皇帝陛下复命了。”
王开转过身去,这十二个秦军阵列整齐地跟在他身后,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
和王开说的一样。
雨水覆盖了他们的尸体,也将深坑外的泥沙推进了坑中,成了覆盖尸体的一抔土。
这场雨,下的极大,也下的极广,整个东郡都在下雨,又过了一个月后,整个秦国三十六郡都笼罩在这场大雨之中。
东郡已化成水泊一片,已经看不清楚道路,河床抬高了三寸,溺死之人上万,纵有军队辅助,却也没能阻止东郡哀鸿遍野的现象,反而死伤的人数更多了。
动荡似乎就在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那名为陈胜和吴广的甿隶之人是否会一如历史之中书写的那样,揭竿而起,已然是一个问题,但往后史书所写的,第一次农民起义领袖已然不再冠以他们的名字了。
在始皇三十六年九月初一,东郡有民众斩玄鸟而结盟,后被乡绅灭族于白马县,当然,也有传闻说是天降雷电而击之,故使其亡,相比于血腥镇压屠戮,人们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而说起谋逆原因,虽然闭口不谈东郡沙丘落石事件,但原因就出在这里。
起义的领袖,便是沙丘乡中某个幸存者。
当然谣言很多,但在史书之中也只留下了这样的字眼:秦历三十六年九月初三,有甿隶之人意图颠覆天下,为上苍所诛,感念皇帝千秋,秦国得享万古。
看来史官以春秋笔法,将天意粉饰杀戮,不过历史怎么写,谣言怎么传都会在长久的岁月里,浓缩在未来厚重的史书上某个不经意的角落,会被后来人看到,然后被“哦,原来如此。”这样感叹一句后,翻开另一页书页,期待着下一个人再度打开这本书,看到这一页这一行他们存在的历史。
大雨是在秦历三十六年十月结束的,就在新年的第一天。
而同时,深居宫墙,而求长生的皇帝陛下也开始了他第五次出游,和历史不同的是,这一次皇帝重登泰山,再行封禅,在泰山之上,报天之功,报地之功,敬天地之鬼神,悲天地悠悠,世人多辛。
史书上又有记载。
封禅,筑土为坛以祭天,报天之功,故曰封。此泰山下小山上除地,报地之功,故曰禅。
上苍有感,降下霞光三千丈,有黄龙云中探首,欲接引始皇帝陛下而去。
这完全是将始皇帝陛下比作了黄帝。
只是不知道皇陵与长城中埋下的数十万,以及那一座大坑中被埋葬的几千位方士会如何看待这位皇帝。
只是,封禅结束那一天,的确有霞光三千丈,但有没有黄龙就不一定了。
就在皇帝封禅的那一天。
东郡来了一些不速之客,一个老人,看起来应该是这群人的头目在他身后又跟着五个年轻的儒生。
在关隘之前交上了柳木削成的光滑的照身贴,这是秦国的身份证,一般没有照身贴的,都会被看做是黑户,无法出入境,也不能寄宿,吃食,民众不敢留宿,一旦被发现,会以连坐之罪而判刑,当初最先发明照身贴的商君,便是因为没有照身贴,在秦国这偌大的国境里浪荡无依,最后死在了他制定的历法之下,作法自毙或许是对于商君最好的诠释。
在上交了照身贴之后,又问了一些关于户籍的大概内容之后才敢放这些人出境,在入象山乡时再度被拦下。
一直到沙丘,这些人总共经历了十二次查验,见过了两百多秦军,若是他们的照身贴出现问题的话,这两百多秦军的刀,最终会落在他们的头上,会成为他门彪炳军功上的一枚厚重徽章。
“这里就是东郡沙丘吗?”老人站在此处张望。
这名为沙丘的村落已经不成样子了,原本人烟袅袅的地境,此刻已是一片沼泽,看不出来曾经有人曾生活在这里。
“是的,先生!”老人身边一个儒士开口:“这里原来是有一个三十六户人的小村,可一夜之间都成了此处的浮尸,老师想的应该没有错,秦皇想要隐瞒什么?”
“秦皇合该在秦历三十六死才对,这都快三十七年。”又有一个儒生开口说着,然后老人回头看向他。
“我并不认为是老师出了错,更不可能是天象出错,我认为,秦皇在陨星之上得到了长生术,故而得以延寿,所以秦皇杀死了曾见过长生术的村民。”
“不管是什么原因,秦皇没死,天象也变了,变得我有些看不懂了,不过,帝星之外另外两颗星辰未曾暗淡,诸位,顺从天命,辅佐天命之人覆秦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呀,不管秦皇死没死,秦历也只能有三十九年!”
他们并不是第一批来到东郡的人,但却是最先到东郡的一批人,他们看到的很多,却看不到沼泽之中闪烁着微光的一具浮尸。
在那之后的两个月后,正式迈入秦历三十七年的第一天。
虽然秦国以十月为新年,为历法的起点,但年月更替仍旧以十二月一轮回来计算。
秦历三十七年的第一天,有一个人来到了这里,带走了一具浮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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