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秧缓缓蹙起眉头,作出一脸不解的样子,顿了顿说道:“我娘姓苏。”

“可是单名一个婉字?”

“不,我娘名唤念远。”

“念远……”郭然喃喃念了一遍,目色遽沉,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叹息。

裴南秧满脸愣怔,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郭老爷,您……和我娘是旧相识?“

郭然刚要接话,一旁的年轻公子突然截口说道:“小兄弟,你为什么要当了这块血玉?”

裴南秧眼波微转,急忙换上了一脸愤恨的神情:“我之前一直生活在陈掖,靠帮长平这边的商户进货谋生。可这一次我在宁武关的时候,身上带着的货物居然被一群无耻的马匪给抢了。眼下已经过了交货的日子,按照约定必须照价赔偿,所以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想来当了娘亲的遗物。”

说罢,裴南秧从怀中摸出了自己的通关文牒,朝年轻公子递了过去,一脸诚恳地说道:“等我凑好银两,一定很快就来赎回玉佩,你们千万不要将它卖与别人…”

可年轻公子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说辞,而是仔仔细细看了遍她的通关文牒,随后不经意地问道:“你叫苏南?跟你母亲姓?”

裴南秧的心微微一沉,面上却摆出几分悲伤的神色:“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父亲,一直都是跟着娘亲生活。”

紧接着她立刻转开话题,有些试探地问道:“东家,不知我的玉佩能当多少银子……?”

“郭然,把东西给她。”

听了年轻公子的吩咐,郭然点点头,从袖管里掏出了一大叠银票递了过去,随后竟把那块沂山血玉也还给了她。

“这是何意?”裴南秧一脸愕然地看向郭然。

“不瞒苏公子,你的娘亲是我一位老友的故人,”郭然眼神沉沉,正色说道:“我们今日也不要你的玉佩在这里押当,只希望苏公子在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后,能随我去见见这位老友。”

“不知郭掌柜的这位老友和我娘亲有什么关系?”裴南秧一听,立刻急切地问道。

“等苏兄弟随我们见了人,自然就会知晓。不过都是些往日旧事罢了,想弄清楚的话也不急在这一时。”没等郭然答话,年轻公子便开了口,声音虽然温润有礼,却透着一丝不可辩驳的意味。

见他们不想多说,裴南秧便也不再纠缠。她站起身,收起银票,把玉佩重新挂回了脖颈之中。随后,她朝着年轻公子和郭然抱拳揖礼,沉声说道:“二位的恩情,苏南没齿难忘。等我自己的事情了结,定会前来兑现承诺。”

年轻公子微微颔首,算是受了裴南秧的感谢,而一旁的郭然则是敛袖躬身,回了一个颇为标准的揖礼。裴南秧见状拱手再拜,之后转身掀起纱帘,往楼下走去。

待她离开当铺,年轻公子立刻从书桌上的青玉笔搁中取出一支狼毫,在面前的玉板宣纸上细细勾勒起来,不一会裴南秧的模样就跃然纸上。他将宣纸递给郭然,神色平淡地说道:“吩咐下去,查一查这个苏南的底。”

郭然接过宣纸,低头看了看,有些迟疑地问道:“公子,您觉得他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年轻公子眉梢微微一挑,好整以暇地往椅背上一靠,反问道:“你觉得呢?”

郭然偏过头,细细回忆了一下裴南秧刚刚的表现,摇摇头道:“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破绽。”

年轻公子眉目弯弯,似笑非笑地道:“郭然,你觉得他和你像吗?”

郭然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可还是如实答道:“这苏南和我可能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年轻公子双眼一眯,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凌厉:“你开这个当铺也不过三年,就沾染了一身商贾的习气。而苏南行商多年,却不见半分市侩之气。不仅如此,他说他从小靠母亲一个人拉扯长大,身世算得上颇为悲苦,可观他的一言一行,礼仪气度,倒像是个名门望族出身的公子。若不是他的通关文牒和朱雀血玉确实是真的,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冲着我们来的。”

郭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声说道:“那我即刻着手去查,若是他真的是苏婉的孩子,那公子您便有了突破那位大人的利器。”

“不仅如此,”年轻公子唇角微勾,修长的食指下意识地敲击着书桌:“我有一种预感,这个苏南能带给我们的远不止这一点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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