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人推测之际,其他几个不良人也都渐渐回到衙门。六里县发生了县官灭门的大案,其他的民间纠纷就都变成了小事,因此这些不良人一时之间反倒没事做了。

大部分人回到衙门时,李武正推理到庆大人下毒那一段,一通推断,直接让这些同僚们甘拜下风。因为他们平日里基本都是一套严刑拷打,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案犯招供了就算大功告成,有时候抓不到人就直接找一些无儿无女也无亲眷的混混充数,整个儿六里的治安也算是基本稳定。

不过这也就导致大部分不良人没有什么破案能力,这种情况,一直到李武入行才有所好转。

众人听他的推断听得入神,渐渐都在府里站住了,直到李武说道“尸体在说话”,他们才回过神来。

这句话宛如惊雷劈空一般,几乎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李文怒道:“还以为你有什么好的论断,原来只不过是一厢情愿地推测!令飞的质疑很有道理,你若是答不上来,那反而是洗脱了这个高手的悬疑!我觉得门房董二的嫌疑很大,速去缉拿他!”

李武歪着头,无视李文的恼火:“兄长,我已经说了凶手一定是高手。你不妨想想,庆大人和冯大人要谋杀他的事情已经坐实了,如果他不杀死这两人,就没法从庆府全身而退。所以凶手一定是他!而他的手段我也说明了,就是让尸体来说话。”

一众同僚知道李文李武两兄弟素来不对付,一看局势又变得剑拔弩张,都上前劝李武:“严兵,你糊涂了?死人怎么会说话?”

李武道:“会说,当然会说了。”

他拿起从庆府拎回来的那个肮脏的包袱,这时人们才注意到整个室内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李武神情凝重,缓缓地将那个包袱解开,里面的东西缓缓暴露出来,解到一半的时候,李武忽然说:“韩睇,把钱伯仲的眼蒙上。”

韩睇愣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随后李武才彻底将那个包裹解开。

包袱里的东西浑浊不堪,混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

“这是……”身边的几个同僚向李武投去质询的目光。

李武搁着白巾把那些东西一张一张分出来,排列在桌子上,那些东西像是一层薄纸,不过每张纸上都有数个大小不一的孔洞。

李文捂着鼻子道:“怎么这么臭,不会是从茅坑里捞上来的吧?”

李武点了点头。

他这肯定的姿势直接把周围的一圈围观者劝退了,只有最开始的四个人没有受到影响。

关翼数着纸张上的孔洞:“一、二、三……七,一共有七个洞,这是什么纸?”

李武叹道:“这不是纸,这是被凶手切下来的……”

钱三郎的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几乎从凳子上弹起来:“娥儿!娥儿的……”

韩睇和志远婴宁他们立刻上前把他按住,李武眉头一皱:“我还以为看不到就没事了……你们把伯仲带走休息吧……”

目送着钱三郎被带出府衙,李武松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这就是被凶手切下来的脸皮。”

他捡起一张脸,如果不是事先告知,谁也看不出那曾经是人的一部分。

府衙内的气息变得有点诡异。所谓死者为大,凶手杀人也就罢了,竟然还侮辱尸首,这种残酷超越了在场的所有人的想象。

李武拿着那张面具问道:“诸位看出什么否?”

其实大伙压根目不忍视,更别提看出什么端倪了,那些面具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甚至分辨不清谁是谁。

见无人回答,李武把面具摊开在桌子上,一个个指着:“这是庆家老爷子,这是二妈,这是厨子……”

一直说到最后,李武将手指沉重地砸到桌子上,一声巨响,粉尘四溅,竟然在桌上劈出一个裂纹。

“这是娥儿的。”

府衙内响起几声呜咽,李文咬牙切齿地说:“混账东西!让我找到凶手,就得把他凌迟了!”

李武沉默片刻,调整情绪,然后接着说道:“诸位没发现什么问题吗?”

送完钱三郎的韩睇回复道:“是不是……少了什么?”

李武点点头:“没错,少了最关键的两张……那就是庆大人和冯大人这两人的脸。”

“啧——”关翼捏着下巴思考了一阵,“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庆大人和冯大人是谋杀高手的主谋,所以单独带走了他们的面吗?”

“不——”李武道,“这个凶手不是为了羞辱或者解气才这样做,他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思考的。”

李文嚷道:“严兵,你快说说,他到底是如何骗过车把式的眼睛的?车把式那时看见的是人是鬼?”

“是人——当然是人,天下哪有鬼?”李武道,“只不过车把式看见的并不是庆大人本人,而是他的尸体。”

这句推断又宛如一声惊雷在府衙里炸开!

“尸体?”

“可是车把式应该亲眼看见他说话了吧?”

“对啊,而且庆大人还给了他银子,尸体能给钱吗?”

“况且庆大人的喉咙都被捅穿了,这不是很容易被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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