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略有迟疑:“方丈,你可不是教皇,我也不是小男孩……”
老僧脸上满是狐疑,显然是没听懂他说的话:“施主,您的衣服可能也沾了毒,我替您蒸煮一下,好灭掉毒虫。”
安云觉得这老僧有点意思,一边脱下衣服一边笑道:“出家人不是不能杀生吗?蒸死毒虫算什么?”
老僧笑着接过安云褪下的衣服:“施主兴许不知道,我们的体内有数不尽的生灵,我们的周围也有许多看不见的小生命,乃至于花草树木,也是性灵。昔有僧人见渔夫杀鱼,心有不忍,便请他不要杀。可是渔夫不杀鱼就也要饿死,于是僧人便买下了鱼,并且一直养活这条鱼。这固然是善的,但是他心中明白,渔夫每天都要打渔杀鱼,以他的财资,能买下天下所有的鱼吗?所以他只能不再去鱼市。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要看到杀猪,杀鸡,如果他知道自己维持生命也要杀死无量的小生命,他会不会自杀呢?如果自杀,那就是杀了自己,算不算是业呢?所以佛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行善,而且不能以漠视人的性命为代价。”
安云笑了:“没想到您这种思想家自古便有。”
“呵呵,”老僧一笑,打开那无火的锅,将水倒进去,又盖上一层,将衣服扔进去,又加水,最后将锅盖盖上,慢慢地便有蒸汽冒出来。
老僧反身过来,正坐在蒲团上:“老僧觉得,施主虽然犯下了杀孽,但也是为了活命,老僧哪有权利去批评指责为了活命的人呢?时值乱世,想要活命是多么艰难啊。”
安云觉得这老人真是太好说话了,就算是一般人,知道自己手上沾了命案,要么鄙夷,要么敬而远之,可这老僧非但没有排斥他,反而还帮助自己。
老僧道:“施主接下来要去何方?”
“何方?”安云哪里知道,他连自己那个时代的地名都背不熟,更不知道一千多年前“六里县”周围有什么地方可以去,“额……打算去……那个,一个附近的县……城之类的吧。”
“嗯,”僧人点点头,“明白了,施主是要去机关城吧。”
“哦对对对!”安云顺坡下驴,“机关城,我正要去机关城。”
“去机关城,莫不是惦记着比武大赛的首奖?”僧人微微一笑,眼神中似乎流过一丝轻蔑。
安云笑道:“哪能啊?我没听说过什么比武。”
僧人叹道:“施主莫要欺骗我,寻常人何必要风餐露宿地前往机关城?您从这里去往机关城,骑马要整整三天,第一日犹见山川树木,到了第二日所见景色便是赤地千里,罅可容人;等骑马进入了衢州,所见景象便是饥民载道,哀鸿悲旋。即便如此,仍有粮商奇货可居,仓廪充实而路有饿殍啊!”
“啊?那还有什么路可走?”
老僧轻描淡写道:“如果您原本要奔着机关城去,那只要依来路返回,骑马行上数时辰,便能看见六里县!若您要去大县,就离开六里,经过高坡,当然高坡要趁白天过,因为晚上有妖怪和山贼……”
一滴豆大的汗珠顺着安云的鼻子流下来:“额……山贼不用担心了,妖怪我也领教过了……我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老僧一惊:“您的意思,该不会?阿弥陀佛!您把薛宝和王耳……”
安云点点头:“是,是我杀的。”
老僧双手合十,祈祷几句:“阿弥陀佛,善哉。贫僧竟然在此地见到为民除害的英雄,施主是担心归途遇到妖怪……不用怕,老僧愿意帮忙!”
“不是不是,”安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虽然我为民除害了,但是顺手把六里的县官也杀了,这算是为民除善,功过相抵’,他只好叹道,“好吧好吧。我承认,方丈,我扯谎了,我必须得去机关城拿那个什么比武的首奖。”
“唉……”僧人脸上有忧愁,但是却不似刚才带着轻蔑,“方才老僧的蔑视,乃是出于无知。现在知道您能击杀王耳和薛宝,那品级大概在七品以上,去比武大赛不说夺魁,起码全身而退是有希望的。再说,机关城比武大奖实在是诱人,那可是能治疗百病的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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