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三月三正日子,一大早大太太便起来梳妆打扮,数日奔波不得歇息,前头在宫里又食睡不宁的,脸上有些浮肿,面色也有些灰暗,王妈妈领着玉蓉等人正在敷粉,务要使太太精神光鲜。
大太太微眯双眼养神,因此屋头安静得很,外头回廊里冯妈妈的声音传进来,听得一清二楚,正是在问廊下的小丫头:“不知太太起来了没有。”
大太太不开腔,屋里自然没人敢答话,外头小丫头也说得妙:“妈妈问我,我却不知,太太也许起身了,也许没起呢。”
王妈妈险没笑出来,冯妈妈听了却是不乐:“你这懒丫头,做事也忒不用心了。”小丫头现下自忖是正院的人,哪能让跨院里的妈妈下脸,因此不依不饶,要争辩几句,廊下声音渐渐大起来。
大太太眼睛还眯着,眉头却微微皱起,王妈妈见了,掀帘出去。
“哪个牌位上的人就在这里吵嚷,扰着太太休息,仔细你的皮。”当头就是一句,冯妈妈面色一时红得发紫。
王妈妈理都没理她,快步上前来,拍了那小丫头一下:“说你呢,还傻不愣登在这儿看呢,我看你就是闲得慌。”
说完转身就又要回屋去。
冯妈妈连忙急步上前,拉了一下王妈妈袖子:“老姐姐。”
王妈妈好像这才发现这个人,侧眼看看她,又拍了拍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道:“冯妈妈也在呢,有事?”
“是呢,有事要报,不知太太在不在。”一边说着话,冯妈妈眼睛还往门帘缝里飘。
王妈妈心头冷笑,心都朝到那头去了,还想讨太太的好,别做梦了,口中只道:“太太还在休息,可是姨娘有事?冯妈妈只管道来,太太说了,姨娘怀着身孕,她的事都是顶要紧的。”
一句话把冯妈妈推得老远,只得低着头道:“妈妈容禀,我们姨娘一早起来肚皮有些发紧,怕是临产之兆,因此让我来禀报太太,今日就不出去见客了。”
这样的事王妈妈不敢置喙,引了冯妈妈进去向大太太说明。
大太太听了,忙命拿牌子去请府中备好的医婆,又道:“一切以子嗣为要,我算着还有些日子呢,怎么就有临产征兆了,想来是春宴喧闹的缘故。年轻人,爱热闹些也是有的,只也看看这什么时候。”
要不是鹤寿院传话,当谁愿意去呢,冯妈妈听得心中发苦,又不敢在大太太面前争辩,只得把头埋得更低。
谁料大太太还不饶她:“把你放在姨娘身边,看中的是你老成持重,你要是都把不稳,那怎么行。有什么事,多劝着些。”
冯妈妈听了这话,心中害怕,晓得太太心中是记了她一笔,现下也无他法,只得一道路走到黑了。
回到东跨院,冯妈妈面上仍带了两分,迎头碰上雨竹,拉了她一把,这才缓颊。
“姨娘,刚已去前头太太那里禀过,太太宽宏,让姨娘多休息,一会子还有医婆要来给您请脉。”虽说满面堆笑,但那笑里带着三分假两分恐惧,倒比哭还难看。
芮姨娘笑着点头,垂头轻抚肚皮:“这几日太太事忙,只有改天再去太太面前谢恩了。”又抬头向冯妈妈道:“妈妈操劳,多为我费心了,现下我一个姨娘也说不出什么话了,只盼他来日给妈妈一个因果。”
芮姨娘肚尖步缓,两个医婆都铁口直断,腹中所育必是男胎,她自是有底气向冯妈妈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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