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颖儿歇过一晌,便要起身去如意苑,临行前想想又道:“母亲那里,别露半句,实别让老人家再忧心了,谁要是露了一星半点,仔细着了。”
自入门以来,她向来都是柔和的笑模样,虽精明却不苛刻,又不爱多眼多语,如今二房风雨飘摇,少不得她也要露出真容。
自南妈妈以下,齐齐矮了半截,黄颖儿又细扫一眼,这才起身。
一时到了如意苑,正碰上马氏用药,亦容在跟前伺候着,却不妥帖,不是碗里的药泼出来一星,便是勺子磕了牙。黄颖儿见了,也不露出来,只缓步上前,伸手去接药碗:“是我来晚了,倒让妹妹操劳了。”
亦容正不好意思,哪里不知道嫂子是为她解围,连忙站起来,又将药碗递过去,看黄颖儿侧身坐在床沿上,一勺一勺将药喂进马氏嘴里,接着又拿淡茶来漱口,跟着又从白瓷盘里拿了姜梅来给马氏含了,这才搁下。
马氏神情怏怏,于旭的事,实在对她打击太大,这一病倒,更是多少用心都散了,看着眼前两个,女儿乖巧,媳妇孝顺,又觉略好些,只是头脑仍是昏昏沉沉。
“你们都回去吧,闾妈妈陪着我就行了,别过了病气。”
二人对视一眼,便按马氏说的退下,刚走到回廊里,闾妈妈又跟上来道:“二太太这一程病得发沉,让我禀了少奶奶,西府里的事,要请您多操心了。”
这不是推迟的时候,黄颖儿点头应是,闾妈妈便急着回去,显见得是要去守着马氏。
亦容与嫂子又默默走到回廊转角分手处,才鼓起勇气说一句:“嫂子,辛苦你了,要有什么用得上我的,您只管吩咐。”
黄颖儿抬头冲她淡淡一笑,那笑如此复杂,既有欣慰,又饱含苦涩,令亦容一怔。
“好妹妹,我都知道,你先回去歇下吧,现下并无他事,若有,必不会和你客气的。”
一时回了世安院,令众人都下去,只留绿俏一个在跟前服侍。
“少奶奶,您也累了,参茶温度正好,您略抿上几口吧。”
看黄颖儿一直沉默,绿俏思忖半晌,又鼓起勇气道:“别的奴婢也不知道,只要您不吃亏就好。”
黄颖儿听了,淡淡一笑,将参茶接过抿了一口,又道:“你也下去吧,我便在榻上靠一靠。摆晚膳时再来唤我。”
绿俏点头,上前接过茶盏搁下,又将迎枕拍松服侍黄颖儿躺下,将一幅薄丝被拿来给她盖下。这才静静退到次间里守候。
黄颖儿在榻上翻一个身,侧对着墙,无声的笑了。
“如此就好。”鎏金香炉上袅袅轻烟中,玉晴看不清小姐的面容,只听得见她的声音。
“离了于府的门楣,谅他也翻不出多大的浪了。二婶病了,你去库里选两颗百年参出来,再包两盒血燕并花胶一类滋补物事送去。想来她现在也无心情见人,我就过几天再过去看她。”
玉晴自然点头去办不提。
大太太近来都不愿出门,生怕别人问起这桩事,她也没别个人可说,只得将亦柔叫到面前来吐槽几句。
“看看这都什么事,你爹说了二房几时分家没有?”
“这可急什么,”亦柔端起甜白瓷茶盅来,“难道您要让他们现在就打包不成?”
大太太现在脑筋大不如前伶俐,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才是一喜:“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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