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妃色的纱幔轻掩,隐隐约约可以窥见人影。
苏晚知道自己在梦里。
可是她醒不过来。
眼前的庶妹挽着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一脸鄙夷的看着她,嘴巴张张合合。
“姐姐 ,安郎爱的一直是我,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对你不管不问。”
安郎是谁?她明明早与镇远侯世子定亲,岂会另嫁他人。
恍惚间,她又仿佛走在大街上,听着来来往往的人议论纷纷。
“新科状元郎居然是裴寄,镇远侯世子落榜了。”
“没想到啊,这裴寄就算被赶出了侯府,也没堕了之前的名声,反倒是那真世子……”
镇远侯世子不就是裴寄吗?
“快看,状元郎来了!”
人群喧闹更甚,争相向前想一睹状元郎风采。苏晚随着人流拥挤的方向,一抬眸正对上骑着高头大马一袭红袍的状元郎,眉目俊朗,面色凛然。
这是裴寄。
哪怕是在梦里,哪怕她只在定亲当日偷偷看过一眼。苏晚也能一眼确定这是自己的未婚夫婿,镇远侯世子裴寄。
毕竟她盼着这门婚事已经三年了。
念荷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上发呆的苏晚,有些惊讶:“小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苏晚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好不容易从梦里醒过来,她还有些恍惚,却还是掩饰了过去。
“许是昨夜睡的比平日早了些。”
念荷点了点头,有眼色的没再开口。她伺候大小姐这么多年,虽然大小姐脾气温和,可近日好像时常被梦魇着,有些起床气。
她抿了抿唇,手脚利落地伺候苏晚梳洗。
换上一身豆绿罗衫,简单绾了一个发髻,刚刚及笄的少女,更显楚楚动人。
用完早膳后,念荷立在一旁,递过一杯热茶,方小心开口:“小姐,今日难得放晴,可要去院子里走走。”
苏晚接过热茶,低头小心啜饮一口,心下却有些诧异。她虽从不苛刻下人,但这丫头心思早就不在她这里了,今日居然如此殷勤。
面上不显,苏晚轻轻放下茶杯,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好。”
许是婚事将近,这几日又梦魇缠身,散散心也好。
顺带看看她那好妹妹又打的什么算盘。
此时正逢盛夏,明媚的阳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枝叶,小径上徒留一地斑驳。
夏日的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掠过她的发梢,慢慢沁开。
苏晚觉得心似乎都静了下来。
只是一抬眸看到迎面走来的主仆二人,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
“姐姐今日怎么没在房里准备嫁妆。”打头的是一袭粉色衣裙的圆脸少女,语气中带着一丝盛气凌人:“反倒是有兴致来花园里走走。”
这是她的庶妹苏清。
苏晚生母早逝,苏清仗着姨娘李氏受宠,经常来她房里找茬,对镇远侯府的这门婚事极为嫉妒,巴不得以身代之。
可不管内里如何,在外人眼里,终究是嫡庶有别。
苏晚轻笑了一下,似是从未察觉苏清语气中的咄咄逼人,柔声开口:“景色正好,姐姐再想多看看。”
苏清最看不惯的就是苏晚这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可事实上还不是扒着镇远侯府的婚事不放,以为这样就能把她踩在脚下。
她绞了绞手中的帕子,面上仍是笑着,却透着些不怀好意。
“姐姐婚事在即,中途若是生出什么事端,不要后悔才好呢?”
往日里苏清冷嘲热讽,话语里却掩不住对这门婚事的酸意,今日却有些反常。而她这不怀好意仿若手握胜券的模样,与梦里鄙夷不屑的样子隐隐重合在了一起。
一种突如其来的不安顿时涌上苏晚的心头。
她定了定神,面上没有一丝慌乱,方才开口:“多谢妹妹关心,婚事已定岂容我后悔,婚事在即,就不多陪妹妹了。”
语罢,不等一旁心不在焉的念荷反应过来,就径直回了房间。
她这庶妹,口不择言,凡事最喜欢一争高下。面对苏清的找茬,不予理睬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早就没有人会护着她了。
苏清看着苏晚干脆离开的背影,脸上浮现了一丝羞恼,使劲跺了跺脚。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冷静了下来,不知一切都捅破之后,她这好姐姐还能不能这样淡然。
她亦想起了那个眉目俊朗的男子,心底涌起一股恼怒。谁让他瞎了眼,只愿意娶她这空有一张脸却软弱无能的嫡姐,那可就怪不了她了。
“接着盯着我的好姐姐,我到时候一定会把你留下来的。”
此时一旁的念荷面上满是讨好之意,连忙点头应了声“是”,这才顺着苏晚离开的路跟了上去。
次日,苏晚用过膳后匆匆去往前院,她那从不关心后院的父亲苏侍郎居然主动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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