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丫鬟身后,苏晚款款玉步,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身后探究的视线和金色的阳光。

她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来了?”

隔着纱幔,愁眉不展的老大夫一边把脉,一边沉声吩咐里面的丫鬟。听见脚步声也并未回头。

“大夫,这位是世子夫人的嫡姐。”领头的丫鬟轻声回道。

老大夫闻言回头,眉头蹙的更深,额头上一道道皱纹清晰可见,问:“世子呢?”

苏晚打量了一下四周,透过纱幔隐隐约约可以窥见里面躺着的人影,她抬手止住要开口的丫鬟,低声问道:“不知我能做什么?”

里面的丫鬟掀开纱幔,手上端着一盆血水,面上是掩不住的慌张。

老大夫无暇考虑太多,重重叹了口气,“也罢,这丫鬟慌慌张张着实不大顶用。劳烦夫人进去看顾着世子夫人。”

“你这丫头也别傻站着,这里是方子,快去府里药房取药煎好。”捋了一把胡子,老大夫接着开口指使同苏晚一同进来的丫鬟。

丫鬟接过方子又匆匆忙忙地开门出去了。

苏晚还是站在原地未有动作。

看顾?难道她比得上专门的丫鬟。

老大夫见她原地未动,扭头打量片刻,皱眉道:“世子夫人这落水可比郡主严重的多。况且她有孕在身,现在出血不止昏迷过去,还请裴夫人入内,以惯常的口吻在其耳畔轻唤,这样世子夫人醒转的可能会大些。”

苏晚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苏清昏迷中听到她的声音,说不准真的会被气醒。她低头苦笑一声,道:“大夫怕是有所不知,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怕是会适得其反。”

她话音刚落,老大夫轻哼了一声,道:“我本来让那丫头请的是镇远侯世子,这里躺着的是他的妻儿,男子汉大丈夫竟不料这般唯唯诺诺。”

在他自顾自的嘀咕声中,苏晚缓步上前,掀开了纱幔。

血腥味愈发浓重,苏晚皱了皱鼻子,低头打量躺在床上的苏清,脸色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那双咄咄逼人的眸子紧闭,散乱的发髻随意耷拉着。

从小到大,苏清惯会装模作样。林氏还在时,她总会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博取苏侍郎的怜爱。林氏一走,苏府后宅好似成了她们母女俩的天下,无所顾忌,有事没事就来找茬。

这也是苏晚第一次面对这般毫无动静的苏清。

她轻轻俯下身去。

“妹妹,你这遭若是挺不过去,镇远侯府怕是没你的位置了,也不知爹爹会为她疼爱的幼女掉几滴眼泪。”

苏晚淡淡地开口,语调平静的仿佛一潭死水。

她忍不住想若是苏清真去了,苏侍郎会不会为她掉一滴眼泪。还是会像当初林氏离开一样,无动于衷。

老大夫隔着纱幔隐隐看见苏晚低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再一低头,竟瞧见苏清伸出来放在脉案上的手指动了动。

他激动道:“快,接着说,她有反应了。”

苏晚怔愣,看来哪怕是昏迷不醒,苏清对她的恨意还是丝毫不减。

她低低嗤笑一声,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数了数架子床上的镂空雕花。

并未特意再同苏清说些什么。

倒是外面的老大夫一惊一乍,言语之间不乏激动,庆幸于保住了苏清的一条命。

可也仅此而已。

“裴夫人,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老大夫突然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满是纠结之意。

苏晚:“不妨直言。”

“世子夫人这番着实是伤了元气,虽能保住一命,但这腹内胎儿,怕是难说。”老大夫顿了顿,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道:“若是用虎狼之药强行保住胎儿,怕是会有损于小世子,且夫人此后于为母一事上恐有难处。若是不用药强行保住胎儿,好生修养一番,日后不难再得麟儿。”

苏晚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问题,她侧眸,视线下移,停留在苏清的小腹。虽然隔着薄薄的一层被子,苏晚也清楚,那里尚未显怀,却着实存在一个小生命。

她听出了大夫的未尽之言,这孩子就算强行用药保住恐怕也会有缺陷,而且会亏了苏清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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