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协会派出的审查官队伍一共有四人,按照A-D的字母排序作为代号,并不使用真名。

青年被委以D的代称,而领头人是A。另外两名里,B正在办理船票,C正在调度登陆后的事宜。

由于这次时间突然提前的缘故,原定下的专门船只无法按时抵达蓬塔雷纳斯港,所以他们只能登上普通商业邮轮,中途下船再前往迦勒底。

这种匆忙也导致船票数量不足,只能暂时分为两批先后乘船,先后顺序靠抽签决定。

D抽到第一批的签,与他同行的还有A和B,剩下两人一起行动。

对,没错,是两人。

他站在登船处,回头望去。

肃穆的修道服配上胸前的十字架,姿态虔诚的神父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目光,哪怕两人中间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仍然精准无误地捉到了青年的眼球,展颜露出谦逊的笑容。

青年喉结上下耸动,最后不知所措地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别看了,你应该庆幸自己抽到了上上签,”A扔完东西回来,见状啧了声,捏住他的肩膀强迫他转身上船,“和圣堂教会的家伙凑一船,怕不是要折寿十年。”

圣堂教会乃是以“狩猎异端”为己任的大型武装组织,在他们看来,魔术是异端行为,行使魔术的魔术师们自然就是异端。

实际上可以这么说,魔术协会最初是针对圣堂教会成立而魔术师自卫机构,经过长久而又惨烈的纷争后,最终在现代才获得极为难得的和平关系。

至于私下的争斗,那就另当别论了。

随着悠长的鸣笛声,邮轮正式离港。

黄昏时刻,远处的海平线上辉煌灿烂,许多游客拿着相机到甲板上拍照,还有一些海鸥跟随船只飞行。

青年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半只面包,海鸥们被吸引而来,纷纷落到他身边,还有大胆的直接落到他的手上。

确认四周没有魔力流动的迹象,提前放飞的使魔共享的视野里没有监视的痕迹,D手一沉,惊起漫天飞舞的羽翅,在这绝佳的遮掩中,一只海鸥悄无声息地化为一封书信落入他手里。

就在他刚收好那东西后,耳边冷不丁出现中年男人探究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年轻人的身形一顿,转过头,向男人展示空空如也,还被海鸥的利爪割出浅伤的手,苦笑道:“实在是太无聊了,随便找点什么事情做。”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尽兴,因为迄今为止,没有发生什么令人感到振奋或者恐惧的事情,那份平淡感和审查官这个应该充满碰撞的身份格格不入。

A从鼻子里飘出一个轻轻的音节,听起来不大高兴,他意味深长地说:“等踏上那里的土地,就是你即便想要回头也无法成功的地狱了。”

那表情和语气都过于恶质,以致于D下意识呢喃到:“……人理修复。”

全世界的人类一觉醒来发现时间竟然过去了一整年,这种荒谬之事的发生让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个叫做迦勒底的机构身上。

一直注视着青年的表情,男人又怎么会意识不到那恍惚,他用半揶揄半试探的语气问:“难道你认为是真的?”

哪怕是现在,针对人理修复这件事,时钟塔内持两种观点。

一种是认为人理修复根本不存在,因为除了迦勒底自身的记录之外,没有任何人记得这场战斗,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既然拥有所罗门王和达芬奇这样的从者,伪造救世记录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另外一种认为人理修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一观点的主要支持者是基尔什塔利亚·沃戴姆及其拥趸。

然而由于他本身与迦勒底关系匪浅,有人认为他的支持是自抬身价的行为。

D咕哝了声,含混不清地答:“我不清楚,因为我没见过。”

“哼,这算什么回答?”A奚落道。

话又说回来,尽管迦勒底名为人理保障机构,实际上在魔术协会·时钟塔看来,它只不过是普通的观测所,君主做出并经营的三流魔术组织罢了。

这种认知直到人理修复结束后,才得到颠覆。

确认迦勒底中的确存在价值,确定那些技术和魔术对自身有益,时钟塔内部不可避免地掀起明争暗斗的浪潮,谁都想去分得一杯羹,谁都想征服隐匿在南极百年以上的秘境,把对自己有利的成果据为己有。

多种势力的参与下,势必无法再继续依靠自身保证事情的公平公正,于是魔术协会请求圣堂教会提供监督服务,用来平衡各方。

与其说是迦勒底和这两方定下了协议,倒不如说是一场以迦勒底的价值为肥肉,魔术协会为主导,圣堂教会从旁监督的魔术师内部斗争。

“不过有一件事情,不管哪派的大人物,无一例外都期待着。”A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叼住,但不着急点燃它。

D没急着问或者答,因为中年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为残酷的神情。

“那就是藤丸立香的死。”

藤丸立香,传闻中提到的人类最后的御主,也是时钟塔无法及时回收迦勒底的重要原因。

“为什么?”D想也不想,立刻追问道。

“人理烧却的危机已经是过去时,无法观测,但迦勒底内有现在时,”A说,“啧,用迦勒底自己的话来说,可以将其称之为——”

特异点·藤丸立香。

也许是青年怔忪的表情很好地取悦了男人,他点燃烟,开始吞云吐雾:“换句换说,就算他真的是救世主,屠龙者终成龙。现在对人类而言,他是威胁,是不安定,是需要消灭的对象,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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