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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农家院子里一声女人地尖叫,吓得鸡舍里群翅扑腾,家养的土狗飞快地奔跑,慢了四条腿的动物一步,院子里谢家众人才奔至蓄水缸处,看见里面有一个人……
“宁哥儿啊!!!”谢大树瞪大眼睛,泡在水缸里的人,正是他的二儿子,谢宁。
谢尧一听到父亲的声音,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毛笔,拔腿往院子里跑去。一开始听到后娘谢孙氏的尖叫声,他还能装作没听见,可父亲也这般惊慌,定是弟弟出事了!
“阿父,宁哥儿怎么了?!”问完不等父亲回答,谢尧推开众人,亲眼看见了水缸里的人。
谢尧连忙伸手捞人,“快搭把手啊!”
谢大树这才回过神来,父子两人合力把谢宁从水缸里捞了出来。
“去找胡郎中,快!”谢尧顾不上湿透的上身,抱起弟弟就回了屋子。
正值上秋月份,屋里的木床上铺着凉席,谢宁被平放在席上,露出了正脸。他剑眉如漆,紧闭的眼睛只看见纤长的睫毛,饱满的唇毫无血色,单看五官的话,是个芝兰玉树的美男子。
可是他那斑驳的皮肤,瞧着着实怖人,不仅仅是脸和脖子上,那露出的修长手指上,也是如此。
若等水汽蒸发,他的皮肤就犹豫长满白色的,薄如蝉翼的羽,轻轻一挠就会从皮肤上脱落,可是马上皮肤就会干裂出纹路。
谢宁当然并非天生如此,这事因他的哥哥谢尧而起,说来话长……
庆元三十二年,谢宁一十二岁,是大井村里有名的漂亮小哥儿,远至水清镇上,近至本村里,受托来提亲的媒婆踏烂了谢家的门槛。
谢家在村里算得上是富农,谢大树给宁哥儿择了良婿,定下了本村的周家,周大丰的儿子周温书。
周氏一族人丁兴旺,人多劳动力就多,劳动力带动的就是经济,可以说是村里的首富家庭。
这门亲事首先在村里是门当户对,再就是那定下来的周温书是个童生,书读得好。村里的人都说,谢宁指不定一过门,就是秀才夫郎了。
两家对这门亲事再满意不过了,逢年过节的你来我往,已经有了一家人的架势。
然而天公不作美,谢宁十六岁生辰刚过,跟着哥哥谢尧和书友游船莲花池,谢尧和小伙伴起了争执,那人肚量极小,竟然要将人推下船!
谢宁自娘亲病逝后,天天跟在哥哥屁股后面长大,护哥心切,他代替谢尧被推进了荷花池里。
谢宁在水里扑腾,揪断了一根又一根的莲花梗,水的阻力大于空气,力竭之时,他好像眼前出现了幻觉,他见一只火红色的鲤鱼过来咬着他的指尖,那鱼甩着比身体还大的尾巴,像是想拖他上岸,拯救溺水的他,之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哥哥谢尧说他高烧三日,郎中也说他醒来便无大碍了,可是他自己知道,他生不如死。
他整天整夜的好似发热般,皮肤开始发疯的痒和热,很快谢宁皮肤开始皲裂,但是伤口愈合极快,且不留疤痕,只在皮肤上留下了皮屑。
他被热的失去了思想和理智,某日冲出院门,跳进了环绕大井村的河流,路上的村民被他吓得够呛,又是说谢宁疯了的,又是说谢宁毁容的。
村民们添点油加点醋,谢宁很快就成为了大井村著名的‘丑八怪’。
之后,周大丰家马上就来退了亲。当年定亲时周大丰家有多高调,退亲的时候就有多伤人。
所以怕落得冷情薄幸的名声,会毁了自己的童生儿子。当初定亲,谢家回了丰厚的定亲礼,周大丰早已花光在儿子周温书身上,读书有多费银子,大庆朝的百姓都知道。
为了堵住大井村民说闲话的嘴,周大丰就想让谢宁给自家侄子周寂年做书童,以此作为补偿。
谢尧这个做大哥的,当然是第一个不同意的,此事就一直拖着了。
……
胡郎中先把了脉,一切体征正常,他又去翻了下谢宁的眼皮,确定地说:“无碍,睡着了而已。”
“睡着?”谢尧忙去拍了拍弟弟的脸蛋,“宁哥儿,醒醒……”
谢宁迷迷糊糊地听见后娘的声音。
谢孙氏尖着嗓门道:“睡着?!哎哟老天爷呀,成天不做活儿,我们养着他,倒养的他都不想我们活了。”
“你少说两句!”谢大树怒斥自己的续弦。说完又笑地一脸老实给胡郎中结了诊钱道:“多谢郎中了。”
胡郎中回了礼,快速地离开。久病无亲,他见过太多例子了。
“谢大树,我说错了吗?他今年都十六了!没人要家里养着也就罢了,他还天天给家里不痛快!他屋子里这张床是摆设吗?跑到水缸里去睡觉?他是要把谁吓死?你是不知道,我去打个水魂都被吓没了!”
看着谢宁躺着的那张红香木床,谢孙氏更是生气了,这红香木这般好,她自己和儿女都没睡到过,于是又道:“他要是睡不惯床,院里水缸搬进来给他,这床搬去给轩儿睡。”
“养也不是你养!我还活着呢!这床是我娘的嫁妆,若宁哥儿成亲,这床也随他去婆家,谁都不许动!”谢尧斜着眼睛瞥向谢孙氏的鞋尖,他是个读书人,若不是气急,断不会这般和女子多舌。
谢孙氏又不是一日两日和谢氏两兄弟斗争了,岂会休战,轻蔑地一笑说:“成亲?那你倒是给他找个夫家啊,他现在这个样子,填房都没人要了,想什么美事呢?”
“住嘴!你跟我出来!”谢大树扯着谢孙氏就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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