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分钟后,那个游戏里的鬼就被揪了出来,真人原来只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脸颊浮肿,双眼无神的青年。他惊慌地缩在骚灵的角落里,被一群骚灵的老鬼围着,浑身抖如筛糠,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出来吓吓人恶作剧,竟然会落入鬼窝。

“别害怕,他们都是好鬼,不会随意欺负你的。”这时候,唯一一个看起来正常的楚灵崖就显得十分和蔼可亲了,这青年鬼可怜兮兮地往楚灵崖那里靠了靠,大概是想寻找安全感。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怎么死的,为什么在游戏里?”谢如渐一开口,这青年便又哆嗦了一下。以他这个新鬼的眼力来看,那个女的和两个小鬼都是超级危险的大鬼,刚刚问话的青年是个活人,至于现在这个,他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虽然看起来像个活人,但真的好吓人、好吓人,比那三个大鬼还要吓人一百……不,一千倍!

“呜……”青年鬼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谢如渐:“……”

谢如渐突然开始怀疑,自己这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气质,楚灵崖到底是怎么想到用“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硬黏上来不肯走的?果然还是脑子有病吧!

并不知道自己再次被盖章确认脑子有病,楚灵崖赶紧替谢如渐救场说:“你真的不用怕,如渐哥是这里的老板,也是地府领了差的人,不会随便害你的,他就是看起来严肃一点,其实人可好啦,问你来历也是想帮你,对吧,如渐哥?”

谢如渐:“……”别随便给我立人设喂!

不知道青年鬼是不是信了,反正他哆哆嗦嗦地看了谢如渐一眼,然后便老老实实地交代起来:“我叫吴忠友,外省人,是去年年底死的。生前我在智旭游戏公司工作,我们公司在帮《白静静系列特别篇》开发单机游戏,我是程序员,那晚我在公司里加班,突然就……猝死了。呜呜……我就这么死了啊,刚喊了烧烤,夜宵都还没吃到,恋爱都没谈过一个呢,就这么孤零零地死在了工位上!!!”一提到自己的悲惨人生,吴忠友哭得更起劲了,“太惨了,我真的是太惨了!”

“所以你死后因为执念躲到了白静静游戏里?”楚灵崖问。

吴忠友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就突然眼前一黑,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家里。我在城西租了间一室户,一开始,我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自己是做了场梦,直到我发现,我屋子的窗户外面是……是不正常的!”

吴忠友又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一次比刚才还害怕,楚灵崖安抚了半天,又跟柳月娥三个商量了,让他们站远了一点,吴忠友才能勉强开口。

“我的窗户外面本来应该是一条街道,但是那天我透过窗户往外看才发现……发现……”吴忠友喉头哽咽了一声,“发现外面竟然是一座很大、很大的黑山。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打开门出去看,结果一出去就发现自己脚底下踩的也是那座山的一部分。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就是睡一觉起来,突然就天翻地覆了,你被扔到了一个你不认识的地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

“我吓得躲回了自己的房间里,门一关,这个世界好像又是我熟悉的地方了。然后我打开电脑,试图弄清楚自己在哪里,家里的电脑是能开的,看起来跟我过去的桌面也差不多,但是多了一个白静静游戏的图标。我死的时候,那个游戏差不多已经做完了,正在做后期测试,我试着点开其他程序图标,全部都没有反映,只有这个游戏图标能点开,但是它告诉我游戏还没上线,让我耐心等待。于是我只好在我的屋子里等待。”

“那里没有白昼黑夜,好在电脑上显示的时间是正常的,所以我到了白天就把窗帘拉开,晚上,就把窗帘关闭。我的屋子里有个小冰箱,打开里面有我之前买的东西,跟现实中一样,几罐可乐,一点儿零食。我试着吃了,我那时候其实已经渐渐想起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死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死了以后会来到这样一个地方。我不会饿也不会渴,我吃东西是有味觉的,但是吃下去以后就像是变成空气消失了。我把冰箱里的东西全部吃空,第二天冰箱里又会出现跟前一天一样的东西,就像一个死循环。”

“我就那样每天缩在房间里,像一只永远在仓鼠笼子里拼命奔跑的仓鼠。几天后,我胆子大一点了,就从窗户往外看,那座巨大的黑山还在,我就想,要不出门探索一下吧。我出了门,回过头看,发现我身后就是一扇门,我看不到我的屋子,就好像机器猫的随身空间一样,关上门,里面是我的小空间,打开门,外面是我不认识的世界。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在山上走啊走,想弄明白周围是怎样的。对了,当我走动的时候,那扇门一直跟着我,我就像是一只蜗牛,我的租屋就是我背上的壳,不论走到哪里都跟着我。”

“我安了心,就开始探索周围了。虽然我不会饿和渴,但是我会觉得累,很快我就发现,在外面探索的时候我的体力总是消耗得特别快,但是在屋子里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明显。比如,我在外面走半天,可能就累得不行了,但是在屋子里的时候,我可能要连续活动一天一夜以上才会觉得有点累。我就这么走走停停,累了回屋里休息会儿吃点东西,精神养足了,再到外面走,当然,我也会每天定期打开我的电脑,试试那些图标,期盼着哪天会有一点变化。”

“我们做游戏这行的,很多都是宅男宅女,老实讲,以前我休假的时候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不出去也不跟人社交,我以前还跟人说,只要有吃有喝有网络,你让我在家里呆个三五年一步不出门也没问题,直到死后我才明白,虽然待在家里,我其实还是在社交的,只不过是用网络的方式,也还是在消遣的,用看漫画或者游戏的方式,当这两种方式都被剥夺得差不多了以后,我也会孤单,会烦躁。”

“我从冬天走到了冬季结束,终于发现周围有点变化了。黑山上面没有任何植物,当然也没有什么小动物或者飞鸟,它就是一座山,每一天不论我走多远,看到的都是一样的。我也有情绪崩溃的时候,最歇斯底里的时候我大喊大叫,甚至诅咒老天,觉得哪怕出来一帮魔鬼也好,但是黑山什么反应都不会给我。我就像是进了传说中的无间地狱,不停轮回地拖着自己的房子走大概就是我受的惩罚。今年2月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是2月14日,我突然发现黑山有了变化,我往上看,在很高的地方,好像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斑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试着往上爬。”

“这座山很奇怪,仿佛不存在地心引力这种东西,不管我往哪个方向走都是可以的,所以我时常要用屋子里的笔做记号,这样才不会走回头路,但黑山其实很大,老实讲,我也不知道我的记号做得有没有用,反正我一次都没走过回头路。看到了那块斑点,我就来了精神,朝那里走了,大概2月底的时候,我来到了那块斑点的面前。非常大的一块白色的斑点,是椭圆形状的,中间还有很大的黑色斑点……”

谢如渐微微皱了皱眉头,楚灵崖看了他一眼,两人显然都意识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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