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节上,仙客楼的柱上廊前,也被各异的花灯装点得熠熠生辉,矗立在夜色中,宛如天上的玉楼金阙。
最高楼的窗框旁,走近了个丰朗绝尘、长身玉立的男子,他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引得楼下眼尖的女郎阵阵惊呼。
宋楚平少年时就上了战场,回京后,因职责在身,常在宫中与王府两地穿梭,鲜少来如此有烟火气的场合,现伫立在窗台前,瞧着这由熙攘人群而构成的人生百态,倒也觉得有些意思。
窗下的灯谜赛已至尾声,想起那婢女方才的忘形,他不禁冷撇了眼高台上的几盏彩灯,朝全场最华丽绚烂的那盏桂花云纹八转琉璃神女宫灯,微抬了抬下巴,“梁鸿云那厮若获了魁首,赢得的可是那盏花灯?”
一忙的卫钟解释道,“禀二爷,那盏灯乃是翠璧阁专门为花灯节制来瞻观用的宫灯。翠璧阁做买卖的这几十年来,每年精心制作的展品,从来是在花灯节的尾声时分,赠给对百姓贡献巨大的名人义士。”
“说起来,上一次翠璧阁赠送展品,还是在四年前,将白鹭宫灯赠给了三朝阁老、九省疆臣的陆逸陆老先生。”
“今年灯谜赛的彩头,乃是那盏七彩神牛灯。”卫钟说罢,指着彩头给他看。
那五彩神牛灯也很别致,牛头朝天昂扬,牛尾许是装了机关,一摇一晃地异常可爱,可同一旁的桂花云纹八转琉璃神女宫灯相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
这也值得梁鸿云在冬夜中,生生受半夜冷去搏?
那婢女喜欢的,可就是这般惺惺作态,大张旗鼓的姿态?
他冷哼了一声,投在梁鸿云身上的眸光,又犀利了几分。
卫钟也很是瞅不惯梁鸿云在人群中春风得意,咬牙道,“若不是二爷想要盘盘此人身后的路数,如今哪还由得他在人前如此显贵风光。”
卫钟还想再骂几句,忽闻得暖阁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忙闭口噤了声。
一小厮得了允许进门后,在旁恭敬道,“禀王爷,翠璧阁的严掌柜派小人来传话。”
“严掌柜道,王爷您平匈奴 ,扫叛乱,援君主,才有今日花灯节这番国泰民安,万民齐乐的景象。您战功赫赫,为晏朝鞠躬尽瘁。”
“翠璧阁望将今年的展品,桂花云纹八转琉璃神女宫灯双手奉上,聊表翠璧阁上下心意,以慰王爷的盖世功德,望王爷笑纳。”
能得翠璧阁赠花灯之人,向来是民间威望极盛之人,由此可见宋楚平在百姓中的风评斐然。
且历年来获赠宫灯者,年龄往往在六旬以上,而宋楚平,正是意气蓬勃,不足三旬。
以宋楚平今时今日的威势,只要他想,天下万物尽可掌入囊中。以至于获赠宫灯此等小事,落在别人头上或许极为看重,在他眼中,不过是锦上添花。
宋楚平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始料未及,紧而微颔了颔首,“此灯本王收下了。”
他瞧了眼楼下挨山塞海的盛况,及好些脸蛋都冻红了的百姓,淡淡道,
“你去转告翠璧阁的人,待明年办灯谜赛时,记得在西南方向多设个出口,再去摄政王府领一笔银子,购些子姜,熬制成姜茶分发给观灯的百姓。”
“是。”埋首的小厮心头一热,没想到骁勇善战的摄政王,还能如此体恤民情,小厮恭谨地退了下去。
不到片刻,那盏桂花云纹八转琉璃神女宫灯,便被送至了暖阁内。
这神女宫灯造得绚丽,瞬间将暖阁映射得五彩斑斓。
宋楚平饶有兴味地将食指轻轻拨弄一下,宫灯便开始旋转起来,从不同的角度,将神女婀娜多姿、宛若游龙的曼妙身姿投映在了暖阁的墙上。
楼下的灯谜赛已落下帷幕,卫钟眼看着梁鸿云迈步远去,禀告道,
“王爷,鱼儿已经咬饵了。”
*
“柔妹妹,这是今年我替你赢的花灯。”
闻讯而来,隐在街角暗处的宋楚平,瞧着眼前这郎情妾意的一幕,脚下的步子一滞,飞快地旋转着拇指间的扳指,眸子幽暗无比,似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哪想温萦柔却侧过身子,避开了梁鸿云递来的七彩神牛灯,脸上的疏离之色尽显。
“小侯爷,你我二人如今已毫无干系,你理应将这费心赢得的彩头,送给你的未婚妻,于五小姐才是。”
梁鸿云闻言一愣,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没有接下花灯。
他俩自小立下了婚约,十二岁起,他无论在何处寻了好物得了彩头,从来都是在第一时间送去永春侯府给她,每一次,她都欢天喜地地接过,甜甜一笑道“谢过鸿云哥哥”。
可此时,她却满脸冷漠,称呼他为“小侯爷”。
梁鸿云有些无措,着急解释道,“柔妹妹,你可是在怪我没有去寻你?我寻了!满晏朝我都寻遍了!你是不知,我寻你寻得多苦!”
温萦柔蹙了蹙眉尖,只想让他冷静下来,“小侯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梁鸿云闻言松了口气,又道,“今日我既已寻着你,断不能扔下你不管,想来你在商户之家也并不好过,现下你就随我回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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