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芸卧病在床四日终于得了江幸容的允许,她可以不用躺在床上了,这四日闷在屋子里,茶饭都是由一些小丫鬟递到嘴边的,她都快闷成霉苦瓜了。

江幸容来看过两次,也不与她聊天问话,总共说了五句话,句句不离好好照顾这四个字。

楚小芸坐在石阶上,支着下巴去望院外。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山庄上蒙着湿湿的雾气,天边的云堆在山腰上,一团团或聚或散,形态各异。

近的好像伸手就可以碰到。

她抬步走到院外,眯了眯眼朝下望去,只见一条长队蜿蜒盘在山路上,抬着四个长木箱子,楚小芸微微蹙眉疑惑道:“那是,什么?”

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探出头望了一眼,笑道:“夫人不记得了?那是贵客嘞,公子前天说的大事就是这个。”

她垂着眼,抿唇不语。

小丫鬟心里奇怪,夫人怎么自从受伤后变得更愣了,是撞到脑袋了吗?

忽来一阵风把薄雾吹散,她死死盯着那一条长队,远瞧着看不清,但都是穿的白衣,为首的看身形是一个女子。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没由来的不安。

“夫人,下雨了回屋吧。”小丫鬟看了看阴沉沉的天道。

楚小芸魂不在焉的回了竹鹤居,刚回屋倾盆大雨就猛泼下来,屋檐下密密麻麻的水珠遮住了她的视线,雾气弥漫在山庄,水流急湍哗啦啦冲向山下。

楚小芸站在檐下,裙摆被雨水打湿,小丫鬟叫她回屋她不肯。雷声刺破天际,她抬手去接雨珠。

那只手瘦削,玉一般剔透莹润,虎口指尖却镀了一层薄茧,带着凉意的轻丝滑过指缝,白珠碎玉般击落石阶。

她垂目盯着手中溜走的雨丝,拿出帕子擦干净手后,道:“我要出去。”

屋里的小丫鬟啊了一声,走出来道:“夫人,等雨小些再去吧。”

楚小芸侧目望她道:“不要。”

她性子执拗,这时候非去不可的。小丫鬟从屋内拿了把罗伞,又硬塞了一个手炉给她,天气转凉,楚小芸若是病了公子饶不了她。

“这雨也忒大了些。”小丫鬟嘀咕着“夫人小心,走这边。”

楚小芸专心看路,雨势很大,她紫色裙摆遇水湿透,芙蓉花纹藏在裙摆摇曳轻拂,竹枝被雨打弯,黄泥里是飘落打散的竹叶,绕过一大片竹林后她看到了这些天一直跟着江幸容的任眠。

她提裙乐呵呵的跑过去,转到任眠跟前,探头要去往屋里望道:“哥哥在里面吗?”

任眠沉着声恭敬道:“嗯。公子说不能打扰。”他伸手拦住了她。

楚小芸泄了气,慢吞吞走到窗子前,轻轻将窗开了一小道缝,眯眼朝里望去。

她只望得到两人的侧脸,右边是江幸容,左边是一个白衣女子。江幸容一脸笑的在和她谈生意。突然,那女子微微侧了侧脸,只一眼,那双蒙了白雾似的眼睛也看了过来,楚小芸瞬间屏息,脸色苍白的抓着衣角。

她转身要走,好巧不巧,江幸容一声笑,喊住:“过来。”

楚小芸撒腿就要跑,江幸容声音带了点不高兴,道:“芸儿,进来。”

她脚步钉在原地,暗自骂了江幸容是猪头一百遍,然后咬牙转过头走到窗边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我就站在窗口,你有事就说。”

她不敢进去。

屋里人愣了一下,挑眉向她望去,关心道:“你嗓子怎么了?”

楚小芸想一棒子敲晕他,实在不行就拿针缝了他的嘴。她抽了抽嘴角,却不肯进屋,好像屋里有什么吃人的怪物。

江幸容眼里不解,再次关心道:“你嘴怎么了?是磕着了?”

楚小芸彻底呆住了,大雨狂来,鞋子全湿,她咬牙盯着江幸容恨不得大喊让他住嘴。

白衣女子眨了眨看不见的眼睛,忽而一叹,一息过后她温声道:“姑娘进来吧,外头天冷。”

楚小芸继续用沙哑的声音道:“谢谢。”一番决定后一脚踏进屋内,待她坐到他身边后,江幸容给她倒了杯热水。

楚小芸不接,一直垂着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内人,顽皮无礼,还请沈姑娘谅解。”江幸容赔礼道。

沈清伊漫不经心的喝着热茶,她看着江幸容,然后朝他旁边移了移目光,淡淡道:“无事。”

江幸容看了看楚小芸,给她介绍道:“这是沈清伊沈医师。”

楚小芸抿了唇,压着声天真笑道:“见过沈医师。”

那边沈清伊一怔,垂头摸索着桌上的信封,双手递给江幸容道:“这是所需药材账单,还请江公子早日备好。”

江幸容接过,道:“两日后一定备好,还请沈姑娘在这里呆两日。”

沈清伊点了点头,笑得意味不明,对江幸容道:“公子的夫人,是个有趣儿人,公子有福,方有如此好女子为妻。”她特意加重了那个好字。

楚小芸斜眼去睨江幸容,他挺着背,眼中笑意消散,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向沈清伊告辞道:“山中事物多,就不多打扰沈姑娘了,小芸,走。”

沈清伊嘴角微弯,歪头摇了摇脑袋。

江幸容撑伞向她那边微倾,握着她的手温言道:“这般大雨,出来做什么?”

楚小芸止住步子,眼中不小心进了雨水,看他时像快哭了似的,她声音很平静道:“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仅会骑马还会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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