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
少女清脆的声响从二楼窗户飘出。从低空慢悠悠地飘到院子里,越过枝叶茂密的橘子树,传到底下少年的耳侧。
江望侧眸看去。
陆梨探出半个身子柔软的黑发垂落在窗沿额间挂着几缕发。那双澄澈的眼一见他便弯起来唇边还挂着笑,看模样心情不错。
江望直起身,抽出浸在水桶的手随意甩了甩水滴,道:“昨天和你说什么了?”
陆梨瞥着底下一本正经的江望不情不愿地探回身子嘀咕道:“又不会摔下去。”即便话这样说,她还是老实下楼找他。
夏日里的阳光总是很烫,尤其现在正是暑期。
江望穿过小院拐进厨房,拿起毛巾擦干净手,转身大步走到楼梯口。陆梨抬眼见着江望一时间忘了跳台阶眨眨眼问:“你在院子里做什么?”
江望瞧着她迈下台阶稳稳地踩在地上,才不紧不慢转身:“早上买了西瓜,浸在水桶里。下午去上课的时候你带去教室吃。”
“买西瓜了?”陆梨探头往院子里瞧“我去看看。”
江望望着她散落的发想伸手把她拉回来,却在触到她手腕前停下。
陆梨长大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抱她了,连牵手只是偶尔。
往外走的陆梨没发觉江望这一瞬的停顿,随口道:“江望,岑岁和我说,她也想去一中,不想去崇英初中部。”
今年陆梨和江望参加了小升初的考试,他们小学毕业了。
这些年,陆梨身边朋友不多,除了岑岁和江尧,她几乎不和别人一块儿出去。江望从不干涉陆梨交朋友,偶尔陆梨说,他也只是听着。
江望去客厅拿了梳子,走到院子里,站在树荫底下,看着她把藕似的小臂伸进水里晃悠,纤细的指节摸着翠绿的纹路,在水里如玉一般莹白晃眼。
洒下的阴影挡住了细碎的光斑,陆梨好奇地敲了敲西瓜,抬眸看江望:“以前,我跟着妈妈买西瓜的时候,她总敲。”
面前的少年,已丝毫看不出以前瘦弱的模样。
江望的身高在这两年远超同龄人,如今站在她面前,就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
少年漆黑的眸正落在她面上,干净的面容有了棱角,喉间的小凸起上下动了动:“随她,下午我送你去上钢琴课,还是她来找你?”
陆梨沾着水滴玩,应道:“她来找我。她嫌暑假无聊,报了一个奥数班。”
江望“嗯”了一声,朝陆梨伸出手:“皮筋给我,给你梳头。”
陆梨从手腕上脱下黑色的皮筋,递给江望,转身托腮瞧着小院子的盆栽,嘟囔着问:“江望,你爸爸今年回来吗?”
这院子是江北心多年前买下的,在城区的旧弄堂里,安顿完陆梨和江望后,他便彻底离了江家。临走前,把两个孩子交给隔壁朋友照看。
江望捧着陆梨的长发,视线随着梳子滑落,缓声应:“今年不回来,他有个展。过年那会儿,我和小叔去拜个年就回来。”
陆梨乖乖地应:“知道啦,我去裴叔叔家里等你。”
闻言,江望抬眸瞧了眼隔壁,窗户关着,裴让还没醒。他收回视线,道:“今天可能会晚点去接你,在少年宫的室等我,别乱跑。”
陆梨不满,小声嘀咕:“我什么时候乱跑过。”
江望熟练地给她扎好辫子,绑好皮筋,拍拍她的脑袋:“好了。还有,小叔说我们毕业了,下周想带你一块儿出去玩,和江尧几个朋友一起。”
“去哪儿玩?”陆梨摸了摸整齐的辫子,心满意足,“你去吗?”
说着,陆梨转身看向江望。
晨光透过间隙,落在少年清瘦的身上。
江望没立即回答她,似在思索着什么。许久,他道:“时间可能合不上,我答应了爸爸,替他去交一幅画。买主没定下时间,我得留在禾城。”
陆梨见江望不去,她也不想去,可还没开口,就被江望打断
“出去玩玩,觉得无聊就叫上岑岁。”少年替她顺了顺额间的发,神情自然,“每天给我打个电话就好,平时你除了上课就在家里呆着,该出去散散心。”
起先陆梨还认真听着,越说她面色就越古怪,心想,江望居然说了这么长一句话。她眨眨眼,问:“真想我出去玩?”
江望道:“嗯,小叔在我放心。进去吧,外面热,水桶我来拿。”
陆梨心下觉得奇怪,但没戳穿他,毕竟孩子大了,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很正常。她笑眯眯道:“那我去玩。今天早上吃什么?”
说着,陆梨小跑着往厨房的方向去。
江望提着水桶,跟在陆梨身后,慢悠悠道:“给你买了煎包,豆浆热着,自己拿。”
“知道啦!”
少女长长的辫子甩出漂亮的弧度。
“梨梨,又等江望来接你?”
短发齐耳的女孩无聊地嚼着泡泡糖,亮闪闪的的耳钉和黑色小皮裙,惹得好些家长多看了她一眼。岑岁一点儿也不介意,就大方地让人看。
和陆梨乖巧、具有欺骗性的长相不同,岑岁的美在此时便极具攻击性。细眉压不住她上挑的凤眼,天生红润的唇更是惹眼,而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漂亮。
陆梨抬手拂开沾在她唇角的发丝,应道:“嗯,他说晚点回来。你不用陪我等。”
岑岁眯了眯眼,不满道:“梨梨,江望一定有事瞒着你。以前,他都不让我接你,非要自己送。来接你也是,从来不迟到。我想想,是从从这个暑假开始的。你说他干什么去了?”
陆梨满脸无辜:“不知道,在家里我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
岑岁轻哼一声:“平时把你看得那么紧,自己却偷摸着干什么。”
闻言,陆梨笑了一下:“好啦,就是有小秘密而已,你别多想。对了,岁岁。下周,我要和小叔还有江尧一起出去玩,你想去吗?”
“和江尧?”岑岁听到这两个字就臭脸,“他怎么又来和我抢你,江望不是算了,江望去吗?他要是去我就不去了。”
陆梨摇头:“他有事。”
有事?
岑岁飞快地瞥了眼陆梨,这傻子可能感觉不到,但他们旁人都一清二楚,江望看陆梨就跟看眼珠子似的。原先岑岁以为他们是亲兄妹,这两年才知道不是。
所以,在岑岁看来,江望这些日子很不对劲。
他怎么可能不跟着陆梨去呢?
没等岑岁想个明白,江望到了。
陆梨和岑岁坐在窗边,江望轻扣了扣玻璃,就像没看见岑岁似的,隔着玻璃对侧头看过来的陆梨说话:“出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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