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不敢直视顾岛。

因为顾岛望着她的眼神,就好像一个看遍了世间的人,突然停下来,认真地告诉你,你是他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可她到底有什么呢,配得上顾岛这样的眼神。

“我不管你要他的人还是要他的钱,你最好先弄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

蒋黎方才的话,如鲠在喉。但小野知道,蒋黎是对的。

顾岛根本不需要她。

她没有陪伴过他创业初期的艰难,更没有能力助他渡过未来的每个大风大浪。

可她需要顾岛。

他若高兴,便能送她个承销商做做,他若再高兴,便额外附送一个独立承销商。

他始终是选择的那一个。而他可以选择的女孩,远比可以选择的承销商要多得多。

他真的喜欢她吗?他又到底喜欢她哪一点?

“按原计划吧。”见小野许久没有出声,顾岛以为自己玩笑开过了火,马上一本正经地收起笑容,“我对构投资者没什么顾虑,上次问你,就是了解了解情况,长长知识。”

“其实……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可小野不能把实情告诉顾岛。

“走吧,再不去路演彩排,田一默要扣我工资了。”顾岛委屈巴巴地求道,“女人管起钱来,真的好可怕。”

小野这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于是立马切换到下一场思维模式,和顾岛一同去了大会议室。

由于这已经是第次排练路演,所以每个人都发挥得不错,连新晋董子暄也进步神速,眉宇之间,有点领袖的气质了。

小野揪了几天的心终于稍稍松下来。

却没想到,向来一遍过的f陈述环节,出现了意外。

蒋黎破门而入,走到会议室最前方,面无表情地把屏幕接到自己的电脑上。

田一默几乎是在同一秒,拔下蒋黎电脑上的接线,挑衅地笑道:“你来晚了。”

谁都听得出,这其的双关含义。

蒋黎离开的这段时间,田一默全权代理f职责,所以这个“来晚了”,既是指排练迟到,也是指,既然这个公司没有你照样可以运作,你也就不必来了。

蒋黎回笑:“我的字典里,没有晚这个字。”

这话是对田一默说的,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过去的几个月,蒋黎躺在床上,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些年她失去的,除了青春,还有野心。

她原以为,只要报了仇,拿回曾经属于她的东西,人生少个几年不算什么。但项目启动会那日,她看着小野年纪轻轻,却握一个公司最重要的项目,而且把一帮子老家伙收拾得服服帖帖,心顿时涌起一阵嫉妒,这才明白,原来她蒋黎,终究是个争强好胜的女人。

“这不由你决定。”田一默自信地转向顾岛。

可顾岛只是拿了,起身,撂下一句:“这个问题你们自己解决,它不值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路演彩排不欢而散。

可回到野宅的小野,却依然满脑子都是构投资者的事情。

明辨是非并不难。

正如此刻,小野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做的,是不理会徐教头的那张名单,并且把俊哥的企图告诉顾岛。

可是,这样做的后果,是她救了顾岛一时,却毁了自己一世。

在明知后果的前提下,依然选择去做对的事情,实在太难了。

一个人,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呢?

小野拿起小石头托付给她的吉他,不成音地拨了几下琴弦。

她向来最喜欢eyn的海阔天空。可是曾经让她澎湃的,是“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如今让她感慨的,却是“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野宅外已经空无一人。

空调停了,感应灯灭了,整层楼安静得像莽莽人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不知不觉,小野拿起。

“小野。”

电话那头,顾岛低沉温柔的声音一瞬间将她包围。

他是不是刚刚结束了饭局,正在回家的路上?他是不是在健身房完成最后一组拉伸?他是不是窝在沙发里看白天没有处理完的邮件?他是不是正和一个漂亮能干的女孩谈笑风生?

可为什么当她不能自已地拨出他的号码时,他竟好像一直在那里,等着她。

“你好吗?”绵长的沉默后,小野只找到个字。

说出口的那一刻,她满脸通红,孟小野,你以为你是顾岛的什么人,有资格去偷窥他的人生?!

“我很好。你呢?”

顾岛也浅笑着问,轻轻向前走了几步,看见小野红了脸。

他在她隔壁。

“嗯……我是想问你……”那一刻,小野觉得自己打这通电话,简直是疯了。于是她立马搜肠刮肚地找出话题,掩盖自己的疯狂,“f的路演陈述,蒋黎和田一默之间,你的决定是……”

“蒋黎。”顾岛爽快地回答,一如他做所有的决定那样,“田一默比蒋黎懂数字,但蒋黎更会讲故事。既然数字已经摆在那里,我就不再需要一个懂数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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