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兀自在一旁气定神闲的用着碗里的食物,半晌,她摇摇头道:“查不出来的。”随即她见明月不解的神色,于是解释道:“若是再查下去,那只有一个结果,便是那人会畏罪自尽。贵妃可以将侍寝做的决绝,锦儿死了还要塞上一嘴的热炭,我却是做不出的。”

明月道:“可如今这事儿闹得这样大,连皇后和贵妃都被皇上训斥了。”微微看着手中筷子上细细雕刻的花纹,淡淡道:“就是因为如今皇后和贵妃都受了训斥,就更加不能够查下去了。那你那晚无辜受冤就该知道,那点炭火的事情,不是不能查,而是皇上不愿人查下去。皇上如今新帝登基,要的是前朝后宫的安稳。如今皇上的意思既然已经明了了,我又何必揪着不放了。”

明月的嘴角荡起一抹笑意:“左右这件事情是贵妃惹出来的,皇后替谭充仪疑心了姐姐,更是在皇上面前失了颜面,皇上如今该是忌讳上了。如今谭充仪也已经受了安慰,姐姐的冤屈也平复了,算起来,倒是她们失算了,反倒是让姐姐重获皇上眷顾。”

微微笑着拍了怕她的手,道:“你也学会贫嘴了。如今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查下去,可就真的伤了各家的脸面了。往后都是要在宫里过的人,倒不如就这样,也算是给自己留条路吧。”

待到夜里,皇上又来到了绛紫宫,微微便一五一十对皇上说了。皇上穿着明黄色寝衣躺下,听她说完伏在枕边不觉笑道:“你愿意就这样了结这件事情?”

微微伸手调皮的捏了捏皇上的鼻子,带着一丝俏皮的意味道:“听皇上的意思,好似不信臣妾所说的话一样。”皇上满脸笑意的揽过她道:“这有什么信不信的,只是古往今来,后宫之中多是污秽腌臜。朕还是皇子的时候,父皇的后宫统共也就那么几个人,还不是斗的那样狠。许多事情都是这样,再查下去,只能是无敌洞,你肯审时度势见好就收,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微微笑了笑,安静下来说道:“皇上心中所想,便是臣妾所想了。凡事留一线,也是给自己留余地了。倒是谭充仪,受了这番无妄之灾,却是委屈她了。”

皇上略带唏嘘道:“说到委屈,这后宫中谁不委屈,贵妃觉得委屈,谭充仪觉得委屈,可是你和明月又何尝不委屈呢?朕也觉得委屈极了,前朝的事情总是忙不完,后头还总是不得安宁。”

微微有些心疼,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轻轻伏在他肩膀,柔声婉转道:“她们自闹她们的,臣妾却是喜欢安静的。”皇上眉眼带笑的轻吻着她的额头,灯架上一对红烛高照,一时之间两人倒是静默了下来,两人听着屋外廊檐下化冰的滴水声,自彼此心底蔓延上一股宁静。

后宫中的人算是看出来了,这惠淑妃得宠的势头在这次因祸得福之后渐渐显现出来了,比起德贵妃的盛宠,她自是不如的。可是皇上隔三差五的总是要去瞧上她一回,怎么说来,也是细水长流的恩宠了。连带着绛紫宫伺候的宫人如今走到宫道上,也不自觉的昂首挺胸起来,再也不是从前低眉顺眼的样子。

可是微微却并不喜欢他们这样的神色,当着九月,佩兰和辛夷的面,再三的叮嘱了,要她们告诫下面伺候的人,不许轻狂不许仗势欺人更加不许与宫中的人发生争执,尤其是甘泉宫。

叮嘱的多了,别人尚未怎么样,却是佩兰略微有些不服的说道:“娘娘如今这样得宠,何还怕那甘泉宫那位,在说了,宫中本来就是势利场,若是一直见我们低眉顺眼的,指不定还以为咱们好欺负了。”

微微翻着内务府刚送来的布料,淡然道:“就因为这宫里的人势力了,所以便要轻狂些么?你若真的是得宠便开始轻狂,那才真的是眼皮子浅了,得不得宠,她们会看不出来么?只要咱们自己立得住了,别人才越不敢怎么样。”

佩兰只得闷闷说道:“如今皇上常来咱们宫里,奴婢也只是高兴,替娘娘高兴。”

微微知晓她的性子,语重心长的说道:“咱们越是高兴,越要不露声色的,这样才是正经道理。好了,快到年节了,新的冬衣下来了,都穿上吧。另外这匹青色的好看,花纹绣的也好,便赏给佩兰吧。辛夷,这匹鹅黄色的便给你吧。各自裁了做新衣裳也好,做什么都好,不拘什么。”

佩兰和辛夷皆是高高兴兴的接过谢恩道:“多谢娘娘赏赐。”随即便捧着料子退下了。

微微看着佩兰的背影,扭头道:“你是最稳重的,虽然跟着我的年头短,但是我知道你的性子是个好的,佩兰是我贴身的丫鬟,但是为人总是大条些,你的从旁看着点她,别让她什么话都往外面说。”

辛夷微笑道:“娘娘说的奴婢记下了。只是娘娘不必这样担忧,如今佩兰比往日里可算是稳重老练些了,真要是出去了也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咱们自己宫里,过过嘴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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