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城后便往下遮了遮毡帽,拐了个弯儿便走入了一条胡同,没行几步便一飞身三下两下上了一家院墙。

及至落了地,他才对着正目瞪口呆瞅着他的铁公鸡王打了个招呼,“米老板,好久不见。”

铁公鸡王本是正坐自家院子里的石磨旁对着笸箩就着日光拣陈米,忽然一个身影落入院中,未等他喊捉贼,十三便脱帽向他开了口。

此时他猛得一见十三,吓的手一脱滑,差点没搬住笸箩里撒出去了几粒米。

他先是把笸箩放到石磨上,接着赶紧把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几粒米拣起来,吹了吹尘土放回到笸箩,才一扭身背过去,头也不抬地对十三道,“你你恁么来了?”

十三听他的声音十分心虚,便转到他身前故意道,“多日不见,米老板似乎清减了不少,想来是爱女不在身边,思念的寝食难安,以至如此。”

铁公鸡王一听十三此言,头更向笸箩低下,脖子上的一圈肉褟十分明显,他犹自犟道,“不是!不是!我一向厌恶肥甘之物!信奉少食养生之道,所以才能一直身材这么好!”

十三听肥如硕鼠的铁公鸡王睁眼说瞎话,只是闻之一笑,正要说话,却见里屋跑出来一个人。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一身红绸缎棉衣,梳着俩牛角辫,浑身上下胖呼呼。她油汪汪的胖手举着一只硕大的鸡腿儿,边喊爹边跑到了铁公鸡王身边。

铁公鸡王一见此状,赶紧把小胖丫拉到身后,挤眉弄眼示意她别再出声。

小胖丫被他爹一拉,才看见院子里多出个人,她被十三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吓的一呆,继而不用她老爹提醒就乖乖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十三望着这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俩人儿,心道,任当街的傻子也能猜出他们是父女关系。

见那铁公鸡王用粗壮的螳螂臂圈着那胖圆球,一幅生怕自己是来抢球的样子,十三暗自一叹开了口,“容城谁人不知米老板膝下自来只有一位千金,前日已送予我霍十三为妻,那”他话头一转,指着铁公鸡王身后的小胖丫道,“这是什么?”

铁公鸡王此刻搂着自家的胖女儿直发愁,他哪能料想到十三被打跑了还会回来兴师问罪。

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霍十三总算做过司令,就算一时被端,以现下实局,隔天卷土重来都十分正常。

而他霍十三悄无声息就在光天化日能下了自家后院,便是他不带军队来,就是单枪匹马自己也只有挨揍的份儿。

思及此铁公鸡王看了看自己软肥的的四肢,未免被十三掰成八段,他咬一咬牙,决定硬挺着装不知道。

十三见铁公鸡王装死,他也不着急接着问话,只大喇喇地坐在了石磨上,掏出盒子炮擦了擦,顶上了一直只以脊背对着他的铁公鸡王的脑袋。

铁公鸡王正是想着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十三如何逼问只要自己不吐出一个字便能过关,未料到忽然被一个冷东西顶上了自己的后脑勺!

他在家时因怕帽子磨损从不舍得带帽子,故而现在枪口直接顶着他头上的肉皮儿,冷嗖嗖麻酥酥的触感十分清晰。

他愣了片刻,见十三不说话,便僵硬地手举过头顶,艰难地转过头来,自动结结巴巴开了口,“霍司令饶饶命我说实话”他放下一只手一抓旁边的小胖丫儿,“这这才是我女儿,给您送去拜堂的是是,因为”

铁公鸡王忆及小妖女又想起自家女儿当时的逃亡路,一时忘了结巴,直说要不是当时十三逼嫁,自己也不会半夜送女儿逃,若不逃也不会被那伙计卷了财物逃之夭夭。

他说到此恨不得痛哭流涕,“那两个忘恩负义私奔的龟孙儿,半夜携款私逃扔下我可怜的胖娃儿我娃脑壳有点秀逗,要是出事”

十三被他念叨的不堪其扰,手换了个姿势用枪正对着他的脑门,逼视着他淡淡道,“说重点。”

铁公鸡王此时正面直视黑洞洞的枪口,直观的恐惧一下子战胜了被卷走财物的心痛,他又重新恢复了结结巴巴,“重点噢,。明白明白”

他想抬手擦汗却慑于脑门顶着的枪口而不敢动,见十三冷着脸不言,他只得继续道,“那给您送去的瓜女子是我娃儿在山上拣的,我们以为她是逃荒的乞丐,就就一合计让她代我傻娃儿嫁给司令您,您正缺媳妇儿,她也缺吃少穿,这不是一两得?嘿嘿”

铁公鸡王明知十三当时娶妻是为钱不为人却不肯说破,只三言两语偷换了概念,又赔笑道,“这还是跟您学的,多亏了您这一年以身作则对我们的教导”

十三听铁公鸡王把恭维说的像讽刺,有心一枪崩了他,忽又瞥见他身边的傻闺女还呆呆地舔着胖手指看自己。

十三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还好当时让家里的小花骨朵代嫁了!

当他听铁公鸡王说捡到小妖女时把她当成小乞丐,不由心下微微发涩,想当初自己为了从老头子那弄俩钱花,拽着小妖女充媳妇时也给她编了个流民亡丐的身份,没想到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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