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雍丘上空竟飘起了雪花,和城外燃烧产生的烟絮混在一起,纷纷扬扬,笼罩着整个雍丘。
令狐峻的残兵早已逃远,城墙上,刚刚从激战中苏醒的士兵开始狂呼,城下的百姓也都欢笑着奔走相告。
常安和绿衣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城外,四处仍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蠕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低矮的城墙,已是千疮百孔,被烧的焦黑模糊。
城外满目疮痍,城内欢呼一片,百姓真是一个特别容易满足的群体,也特别容易遗忘。他们似乎想不起,如果不是这场战争,雍丘城此刻应该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百姓们应该都在忙碌着迎接新元。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除夕还是如约而至,这是一个万家灯火庆团圆的日子,却不知有多少百姓正在经历着流离失所,骨肉分离的痛苦。
从西淮门过来,距离内城不远的永安坊,绿衣和常安暂时寄居于此。青瓦灰墙,前堂后寝,院内有一棵碗口粗细的树,看不出品种,树冠却十分丰满。
绿衣正用一把竹稍做的扫帚打扫房间。房屋简陋,他们也许住不上多久,她却不想将就。如今的日子本就珍贵,令狐峻虽然败了,可是他身后还有安氏,据说有二十万铁骑,杀回来是迟早的事。现在能有片瓦遮雨也十分不易,唯有好好过,才能不负光阴。
城里的百姓何尝不是跟她有同一个想法呢!所以他们依然能够欢笑着,庆祝胜利,迎接新元。
她用一块青巾包住头发,把房屋内外都洒扫了一遍,抬头看着屋角盘满蛛丝,有些难以忍受,移了一个高木几过来,踩着竹凳爬了上去。
蛛丝连成一片,都是灰絮,绿衣来回抹了几遍,方才满意,转身准备下来,哪知地面不平,高几失了平衡,竟要歪倒,她惊慌失措,双手扶着墙壁直接从高几上往下跃,本想着肯定要摔一跤,不想却被及时赶来的常安接了个满怀。
常安脚下仍有些踉跄,他怕磕到绿衣,单膝着地,稳稳地把她抱住。那么轻的身量,竟然像没有骨头似的,抱着软软的,很舒服,他有些不想松手。
绿衣惊喜看着他,对上他灼灼的目光,又有些羞怯,低头说道:
“我以为要摔一个大墩呢,幸亏你来得及时!”她虽然说得清淡,可是心里既甜蜜,又羞涩,想着,他怎么还不放手呢!
空气一时安静,唯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萦在两人身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良久,绿衣微微一挣,就下了地,说道:
“地上寒气重,还不赶紧起来,回头腿疼起来,看谁理你!”她娇嗔着,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傻子!”就转身去到院里,满地都是常安买回来的年货,他刚刚一时着急丢下的。
怀里猛然一空,常安才惊醒,绿衣已经出了屋,他懊恼着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太傻,脸上却全是藏不住的笑意,转身也到了院里。
他一早出去采买,因为想和绿衣过一个像样的除夕,不自觉地多买了许多东西。
有两个红灯笼,挂在门上,才可以衬出节日的气氛,还有一挂鞭炮,一块上好的皮子。在城内做生意的胡人知道安氏反了,怕被百姓迁怒,赶着想离开,所以开的价钱不贵。买给绿衣做件帔肩倒是不错,轻便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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