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臣一双手就要碰到红木托盘,空海却突然开口:“等等。”声音不大,但此时殿内极静,众人正艳羡地看着使臣,因此听得极为清晰。

那使臣疑惑,收了手,转过头来看空海。只见那僧人缓步上前,跪拜叩首,声音镇定自若:“出家之人本不应沾染红尘。奈何人有七欲,言:喜怒哀乐情爱恨。小僧身处红尘,虽一心向佛,但思乡之情无法割舍。于天朝这二十一年修习佛法,如今得归故土,心内喜极,却也难以割舍。只因两者皆是故土,感念陛下皇恩浩荡,我愿归国之后大力宣扬天朝佛法,无时不刻不敢忘记陛下圣恩。”

言闭,再次叩首下去,众人疑惑,这空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女帝却了然,抬手示意空海起身,微笑安慰:“弘法大师得惠果大师真传,慈悲为怀,高僧既视天朝为家,望如你所言,传我天朝佛法,日后两国世代交好,百姓才得安乐。”

“谢陛下。”空海叩首谢恩,站起身,走上前去。众人见他上前,却并不是朝六瓣银盒而去,反而与使臣擦身而过,朝着最后那只托盘而去,一殿之人皆错愕不已。

待得仔细查看,才发觉那只托盘上放着一只小巧玲珑的挂坠,起初埋于托盘之内,那六瓣银盒又极为耀眼,自是没有引起众人注意。

空海走上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女官上前,将盘中挂坠捻起,悬于空中,众人这才看清。

那是极普通的一件香囊挂坠,银质镂空小球,以子母口相扣合,用以盛装香灰。只下面坠有一双面粉色花朵,栩栩如生,娇嫩异常,花瓣上晶莹露珠几欲滴落。最下面则坠有一白色娃娃。那娃娃却极粗陋,只圈出一个圆圆脑袋,画有两眼一嘴,头部以下白衣如裙状散开,裙底隐约一只银铃随着摆动发出悦耳声音。

“这什么玩意儿?香囊不是香囊,下面还缀着个白色娃娃,偏连手脚都无,怎么这样丑?!”有人低声议论。

“可不是,一点制饰之艺都看不出来,也丝毫不显贵重。那和尚不会真的选这件吧?难不成瞎了眼了。“

“可别这么说,估计公主已赠送大量金银,为了装样子,在众人面前也得装作视金钱为粪土才好啊!“

“果真?哈哈哈。“

一时之间,殿内再次响起戏谑声。使臣紧皱眉头,自己出面,本已控制住局面,借机结果六瓣银盒,即便是为了顺从女帝表示臣服,但也算有的台阶下,不至太失了颜面。

“高僧却想要…这个?”女官也是不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墨染此时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这边,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手背上已经暴起青筋。虽然心中有些把握,但中间突然出现的使臣,以及袁家超出预期的高超制饰之艺,都已让其完全失去了信心。如今未料峰回路转,空海竟然再次出面,坚持要自己去选,她心中重燃希望。

“阿弥陀佛,陛下既允小僧自选,我愿选择此物。”他眼神自上而下扫过香囊吊坠,眼底竟不易察觉湿润了。

“为何?”女官奇到,众人也是好奇,噤声等着空海的解释,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就连女帝也不禁睁开半阖双眼。

空海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半晌才开口:“这白色娃娃在我的家乡被称为晴天娃娃,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口悬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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