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江有雪逐渐了解了自己的身世和处境。这丫鬟叫琅琅,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江有雪也并不一直是傻子,小时候发了风寒,庸医用了重药,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成了痴儿。说来也巧,这一年她的父亲关岳大将军死在了战场上,江有雪被接进了宫里。这是永乐十三年的事,江家唯一的女孩六岁。
江有雪细细思量片刻,这一天似乎是宁香娣初到王府。那个时候的独孤怀锦还是热性子,真是掏心窝子地爱护这个身世可怜的“妹妹”,体恤她卖身葬父的孝心,给她安排了一个王爷贴身侍女的好差事。当时她怎么说来着王妃,我此生不忘您的恩德,必为您赴汤蹈火。
香娣、香娣,你的赴汤蹈火,就是将我独孤满门屠戮殆尽吗?
她不愿再想了。纵容宁香娣一切行径的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是顾尔玉的。
她昨晚又梦到他了,那个杏花树下因为她受伤还哭了鼻子的顾尔玉,那个跑了十几里路去给她找一朵花的顾尔玉,那个站在桥头等她一天一夜的顾尔玉。她觉得可笑,其实想明白了,世事多是可笑的。
“小姐!”
琅琅搓着手跑进来,蹲在炭火边上揉揉耳朵,自顾自地说:“小姐,静妃娘娘喊我们过去吃点心呢!”她想了想补充道,“皇后娘娘也在!”
江有雪的口中发出了咿呀的声音,从榻上摔了下来,怔了一刻,一咧嘴,哭了。琅琅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把江有雪抱起来:“怎么摔下来了!来人呐!来人!怎么也不知道在下面垫一些软物,摔到小姐怎么办!小姐,没事吧,别哭,小姐,你看琅琅呀,琅琅像不像小兔子?”
琅琅一边吃力地抱着已经十余岁的江有雪,一边手忙脚乱地作出各种动作逗她开心。江有雪的眸光一闪,不哭了,吃吃地笑了起来。一个老嬷嬷见了,满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一个废物傻子,你这么宝贝她做什么。”
琅琅瞪了她一眼:“少说闲话!小姐到底是个主子。”那老嬷嬷才不说话了,翻了天大的一个白眼,转身走了。
风雪敲打着门板和窗框发出野兽低吼般的声音,江有雪紧紧搂着琅琅的脖子,细声细气地说:“饿饿……点心……”
琅琅有些无奈地轻拍着江有雪的背,柔声道:“我给小姐换身衣服,我们现在就去。”
外头风雪确实大,静妃专门传了步辇,原本是只有江有雪能坐的,但她抱着琅琅死活不撒手,琅琅也就只好被请上了步辇。小丫鬟激动地说不出话,战战兢兢地环视周身的华缕,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摸一摸,手指停在半空,略加思量,又收了回来,十分拘谨地端正坐好,目视前方,再不乱动。
此人可用。
尽管琅琅太像当初的宁香娣,但江有雪有一种感觉,一种十分浓烈的感觉,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她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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