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吵,最喜欢你。”
“嗯。”他笑了,那年,他九岁,小汀汀五岁。
陪伴他长大的汀汀,总是宠着他的汀汀,他的弟弟汀汀,要一直陪着他才好,才对。
所以,对于汀汀音讯全失的消息他是不相信的,因为在晫华宫,他总是能藏着的让他找不到,然后突然冒出来,“在这里,傻二兄。”
这次,应该也是一样的啊!
可为什么?
不一样了。
泪倏地流下,毫无预兆。
“为什么?!母后。”声嘶力竭的愤懑和不甘,“你真的是我的母后吗?我的好母后。”泪目猩红,似哭似笑,声音颤抖中带着癫狂。
眼中是痛苦,挣扎,和不解。
你明知道的啊母后!那是他最喜欢的汀汀!是他的弟弟!甚至比太子哥哥都亲近的人。
长孙云澈控制不住内心的悲切,瞳孔和嘴唇都在震颤。
望着皇后冰冷沉静的容颜,从不可置信到终于相信,满心复杂。
为什么,为什要随意插手我的人生。
眼泪不争气地肆意横流。
“你觉得呢?皇儿?”郭皇后面无表情,为了什么?能为了什么?一切当然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你所处的位置,注定让你不由己,那么,不该要的,不该有的,你不愿意斩断的,母后帮你。
长孙云澈抹了一把脸,埋头跑了。
“娘娘,为什么要告诉二皇子?”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有些于心不忍。
皇后面冷如霜,“他该长大了。”
长孙云澈使劲儿地跑,他不知道要去哪里,风在身后,路在脚下,心却没有归处。
夜晚的皇宫很静,衬得耳朵里的鸣叫更尖锐,回响,针刺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浑身发凉,他只能埋头冲向前方,好像这样,能甩掉一切烦扰。
有宫人、侍卫问安,他停都没有停,不在乎礼仪,一点也不像是平日平易近人、温柔的二皇子。
但终于,他的脚步停下了。
他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暗黑的夜色中,微弱的宫灯照不亮一切,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地,谁也看不见。
风中,桂花树摇曳多姿,飒飒作响,空气中满是沁人清幽的桂花香。
晫华宫影影绰绰的宫墙殿影隐没在成片的桂花林内,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遍布,不是谁都能轻易进入的。
可长孙云澈却抬脚欲进。
他真的好想汀汀。
一双手拉住了他。
“不要命了?”
长孙云澈抬头,眼泪更是哗啦啦地都止不住了。
“太子哥哥。”是他家大兄啊。
长孙云澈声音哽咽,泪眼婆娑,又低下头,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大兄。
他们兄弟之间从小到大一直相处很好的。
并不像是一贯皇室兄弟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和你死我活。
大皇兄是太子,一直都是。
而他更爱逍遥,从来无心帝位。
三弟弟懒洋洋病恹恹的更不用说了,四弟弟虽然沉默得像是个哑巴还阴恻恻的,但出身低微,更没有跟大皇兄一争之力。
所以一切原都是平和的。
现在,被打破了,因他。
还是以汀汀的安危为代价的那种。
这让他怎么面对汀汀,面对太子哥哥?
“汀汀会没事的。”沉稳的声音抚平急躁的人心。
风宇高旷,气度弘雅,肃肃如松下风。
便是大凉太子长孙云渊,元后嫡子,且长,当之无愧的皇储。
如果说长孙云澈是一股清泉叮咚作响,是春日的暖阳偏爱万物,那么长孙云渊则是深海之中沉寂的暗流,是冷彻公正的苍穹俯视一切。
长孙云澈自小仰慕自己的大兄,太子哥哥。
“真的吗?”长孙云澈像是溺痹的人抓住救命稻草。
“嗯,汀汀那么聪明。”再者,范老都能沉得住气,更表明汀汀不会有什么事儿。
长孙云渊拉起长孙云澈,给他擦了擦眼泪,动作娴熟,面色虽冷硬,但不乏温柔。
“多大的人,还哭,怪不得汀汀叫你哭包。”
长孙云澈有些难为情,若是汀汀在这里,他肯定是要将汀汀狠狠地给揍一顿的,可是现在汀汀不在啊,他甚至都不知道汀汀现在过得好不好,一个在外面要怎么呢?
“汀汀那么懒,身体还不好”所以当初大臣们脑子是有坑吗非要三皇子出去历练?可历练是汀汀回不来的主要原因吗?不是啊,是他的错啊。
“大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云澈,你该长大。”长孙云暝摸了摸长孙云澈的头,他的弟弟是怎样的,他很清楚,单纯善良,这样的人本就不适合在皇室里成长。
这样的善有利于他,却也同样有利于别人,被人轻而易举地利用。
长孙云澈一下子抬起头,茫然中带着点叛逆的不耐烦,“为什么你们都说这个?”我没长大吗?我都二十二了,就比大兄你小三岁而已。
“长大了是要承担责任,保护所爱之人,如果不能保护,至少不要伤害,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但若因你,你便也是逃不掉罪过的,你懂吗?”
“大兄”大兄这是在责怪他吗?
太子长孙云渊拍了拍长孙云澈的头,转身走了。
长孙云澈眼中的茫然渐渐退却,似有所悟,却心有惶恐,“大兄”你会一直是我大兄吗?
“嗯。”大概吧。
晫华宫内,支着耳朵的范老听完八卦就嫌弃,“切皇家啊!戏真多!”
台阶上,一道宽大的身影旁边两个小不点,旁边还有一条狗。
“嘎!”哦,桂花树上还有一只鸟,不知道是鹦鹉还是鹰。
“是大兄和二兄!”其中一个小不点女娃娃一本正经地说道,包子脸满是认真,头上小揪揪随之点头颤了颤。
“嗯!”另一个小不点无缝衔接附和。
“汪!”
“行了你们!大晚上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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