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距离离得太近,宋越北觉得世界从未有过一刻这样安静,安静得让他连她的呼吸声都能听清。
阳光斜斜的照下来,照得她眼瞳晶亮,浅的有些发蓝,那双眼睛仿佛有着什么勾魂夺魄的魔力。
他与她对视片刻,浓黑的眼瞳中荡开涟漪,“谁让你来擦这里擦地?”
玉鸦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一个大娘。”
她有些搞不懂为什么他明明生气离开了,现在却又回来找她。
看起来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宋越北将手里的脏布扔回了水桶,“这抹布木桶哪来的?”
玉鸦索性坐在了地上,她伸直了双腿,揉弄着酸痛的膝盖和小腿,
“别人给我的。”
她搞不懂宋越北的态度变化究竟是为什么,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些,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对于他的问题,她似乎完全没有要思索斟酌的意思,问什么说什么,倒是难得乖顺。
像个受了委屈的别扭小孩,憋了一肚子的苦水。
他这时才觉出她身上的一点孩子气,她的那张脸总是会让人忘记她年纪还很小。
别扭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方才斥责了她几句?
“你方才为什么不跟我讲这些。”
话是这么问,宋越北心中有了另一番思量。
即便她说了有人让她来这里擦地,他定然也不会相信的。
只会觉得她在为自己开脱,满口虚言。
他知道自己对她有成见,但也怪不得他。
从见面的第一眼起,她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一个良家淑女所该有的柔顺得体。
只是这一次梨襄做的委实过分了些。
她侧过头,“你没有问。”
果然是憋着委屈,他为她这一点赌气般的执拗失笑,口气柔和了一些,“这一次便算了。下一次不要别人说什么你都去做,藏书阁不是你能进的地方。这地你擦了多久?擦得时候心中难过吗?”
对待闹别扭的孩子要先说清楚规矩,再问一问她难不难过。
她便会将自己的委屈和盘托出,少不得再掉两滴眼泪。
他难得待人有这般耐心,已是看在她受了点委屈的份上。
她垂下头,“擦了很多的地,我饿了。”
她本听师兄们说山下的饭食处处比山上好,心中很是期待了一阵。
可这些天吃着那些干饼和煮菜,只觉得口中都要淡得出鸟了,有多失望自不必再提。
宋越北站起身向她伸出手,檀色的衣袖压在腕间,绸缎与男人白皙的手掌相映衬,愈发显得他皮肤净白如玉。
玉鸦从前在山上见惯了师兄和师父粗糙有力根骨分明的手掌,便总觉得男人的手该有力粗厚。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一只仿若玉匠精心所雕琢出的手,每一根线条都极尽美丽,没有厚厚的粗茧也没有伤口。
她盯着这只手迟疑了片刻,方才将手掌搭在他的掌心。
让这只手握住的感觉果真与师兄们牵她的时候不同,她垂下视线,长睫轻轻颤了颤。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一握才察觉到她面对他人的手背虽仍平滑细腻,掌心的肌肤却已经泡的发皱。
他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手抓到面前,低头看了一眼,果然见她指腹已经皱的不成样子。
玉鸦感觉一阵心慌,急忙抽回手,她警觉的盯着他,“你干嘛?”
不会又要咬她吧?
那双眼睛微微睁圆了,像只猫儿一般,让人很想摸一摸这猫儿浓密的皮毛。
宋越北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他负手向外走去,“走吧。你不用擦了,现在回去就能吃上饭。”
玉鸦站在原地有点摸不着头脑。
宋越北察觉到她没动,脚步一顿,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愣着做什么,你不是饿了吗?”
她仍不动,只管用那双漂亮的眸子情意绵绵的望着他,看起来分外惹人怜惜,
他眸光一闪,唇边勾出个轻慢的笑容,“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与我一起吃饭吧?不要太得寸进尺。”
玉鸦追了上来,她离他很近,“这是你说的,我不擦了。”
她像是发现了新物种一般,盯着他的嘴角,“你说话怎么,含含糊糊的,诶,你嘴角破了!额头也肿了!”
宋越北舔了舔口腔内被她咬出的破口,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竟无言以对。
玉鸦不依不饶的问道:“我可以不擦了吗?真的可以吗?”
他无言的点了点头。
玉鸦小小的欢呼一声,风一样跳着跑走了。
连背影都充满了快乐的意味,让旁人看着都很难不被感染。
若是这副样子也能装出来,也是她勾引人的手段,那不得不说她做得很成功。
她这副根本没有期待跟他吃饭,甚至还因为不用跟他吃饭这件事高兴的样子,让他方才说出口那些傲慢之语像个笑话。
宋越北心口生出了一股气,高声道:“慢着,回来。”
玉鸦快乐的脚步一顿,她回过头看着他,又是那般警觉的眼神,“做什么?你又要扣,我口粮?”
北梁人果然心都是坏的。
宋越北见她不高兴,他眼里有了笑意,“我可不是食言而肥的人。不扣你口粮,我请你吃一顿饭。你和我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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