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这回算是真正地和瑞王对上了,不过也不打紧,他终归是不会太为难你的。”

马车里,方一桐帮湛流云理了理大氅的带子,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湛流云挂着淡淡的笑意,虽然还是病态消瘦,却添了几分精神。

马车晃晃悠悠,从淮安王府去往瑞王府要一炷香的时间。方一桐有些无聊,微微挑了一点车帘往外看。天气越来越冷,但是街上的行人一点儿也不少,京都,最为繁华之处。

“咳咳咳。”湛流云掩嘴轻咳了几声。

方一桐赶忙放下车帘,回头:“是不是冷风吹着你了?”

“一桐对南宫烁似乎有些不同?”这句话在他心中已经转了许久,终于憋不住了。湛流云微微斜靠在扶手上,看似无意地这么一问。

“自然。”当然不同,他和你一样都是这本书的男主,我亲手养出来,不,写出来的绝配男主。

湛流云依旧温声如水,淡淡反问:“是吗?”所以你远在淮安便四处宣扬与他的关系匪浅,来了京都更是时时将他挂在了嘴边?一桐啊,你这样让为兄很为难啊。

被他这么一追问,方一桐犹如偷了别人糖果却被事主抓住的孩子,莫名有些心虚:“当然不是啦……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不过是因为他送了我些东西,可以借题发挥而已。”

“如此?”湛流云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声音淡淡,“如此便好。一桐你是方将军仅存的骨血,万不能……”

方一桐突然伸进他宽大的袖中捏了一下他的手,湛流云身子不可控制的一僵,下一刻方一桐却已经松开了。

“你是不是很冷,手这么凉。”方一桐从怀里摸出手炉塞进他手中,“幸亏我让小花备了手炉,你捧着捂捂。”

湛流云握着手炉,金丝绒的布套在手里温热,有手炉的温度,也有方一桐的体温。一时间,他竟忘了尚未说完的话,原地怔愣了片刻,再回神之时便不好特意续回刚刚的话题,顺嘴问道:“平时你时刻带着小花,今日怎么没见?”

“我让她去办点事情。”方一桐灿然一笑,从小几的抽屉里摸出一盒糕点来,“要吃么?”

湛流云默默别开脸,佯装看车外:“不吃。”声音有些暗哑。

方一桐咬了口糕点,看着他那渐渐变成粉色的耳廓,不由得感叹缘分弄人。

湛流云因病错过了伴读的一年,与那南宫烁到目前为止拢共就见了两面,此时想起即将再见却开始心生涟漪,连耳朵都发红了。

还怕他过于慢热,看来真是大可不必忧心。

方一桐心情一好,便又多吃了几块栗子糕。到瑞王府门口的时候,一碟子栗子糕全进了肚子,有些撑着了。

瑞王府,原先是一座宫廷别院,两朝之前赐给一位长公主做了公主府,奈何那长公主福薄,不到三十就殁了,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这座府邸便又归于皇家所有,闲置了许多年。直到南宫烁出宫开府,指定要了这座府邸,皇帝才着人修缮了一番,重建了几个院子和楼台,成了瑞王府。

当年这府邸还闲置着的时候,方一桐来过一回。

当时她已然下过太液池,上过御花园的树,扒过太监的裤子,也掀了宫女的裙子。“顽劣无度”早已经成了她的标签,从太学的先生到后宫的宫女太监,提起她来都面露惊恐,惊魂不定,基本到了可以治疗小儿夜啼的程度。

原本这样折腾折腾,等某一天皇帝厌烦了就直接给她放回淮安也就罢了。

但是,才十一岁的她来初潮了。

月事一来,与这么些皇子世子日日亲密无间地相处实在不是个事儿,所以不能再在这边久留。

为了让皇帝加快速度厌烦自己,方一桐将折腾的目光投向了宫外,她不仅要在宫外扬名立万,还要拉着南宫敏一起张狂无度。

只有这样,皇帝才会一怒之下把她给遣回淮安。

于是就有了原公主府探险一行。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南宫烁也跟着去了。到如今回想起来,方一桐都不明白当初南宫烁到底是怎么跟去的。

废弃的府邸虽说每年都安排修缮打理,却架不住花园里草木疯长,长完之后到了秋冬便是干枯一片。

枯草没有及时处理,虚虚匍匐在后园地面上,犹如天然的屏障,掩盖住了地面上的所有。

方一桐停在园外的连廊尽头,指着园中的几座花榭楼阁:“今天咱们来个比赛,就以花园为界,一炷香内谁占领的花榭楼阁多便是谁赢,输的人要给赢的人抄写十日的课业,可否?”

南宫敏也是一个贪玩不服输的性子,闻言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湛子书,你就等着给我写作业吧。”说罢便摩拳擦掌准备开始。

“我们今日一共四……”方一桐看了眼坠在最后面的南宫烁,“五人,那就分成两组,我和舒全斌一组,南宫敏你同南宫恒一组……”舒全斌同南宫恒乃是一位爵爷和一位同皇帝出了五服的皇家世子。

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了南宫烁,他从不参与他们的游戏,但是人家已经跟来,不带他一起玩似乎也不太合适……

南宫烁在四双眼睛的注目下,清了清嗓子:“我不喜这些,你们玩便是,我就看着。”

方一桐一拍手:“甚好,你就帮我们守着这一炷香吧。”

于是,他们燃起一炷香,插在了花园子边缘的地面上,让南宫烁守着。两队人马撒丫子往园中的花榭楼阁奔去。

其实方一桐拉着众人比赛为假,设计南宫敏为真。她早已提前在一处路边挖了一个浅坑,铺上干草,只待南宫敏一脚踩进去。

然后便等着皇帝暴怒,一气之下将她遣回淮安。

南宫敏如期地掉进了坑中,扭伤了脚踝,疼得哇哇直哭。

这一哭把后宫的淑妃娘娘给哭出来了。马淑妃提着裙子就跑到御书房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诉:“臣妾就敏儿这么一个儿子,平素里皇上你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几多爱护,近日就这么让人给折腾成这样,臣妾求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为敏儿做主。”

马淑妃是后宫里最得宠的妃子,那么梨花带雨地一哭,加上一脑袋磕到了御书房冰冷坚硬的地砖上,方一桐就被关进了静室,要求三天内抄完一百遍论语不许出来,否则不准出静室。

就在方一桐写得手都快断了,精神十分萎靡的时候,一抬头看见南宫烁被宫人领着关进了对面的静室。

方一桐瞬间就来了精神头,推开窗户冲着对面喊:“南宫烁,你怎么也来了?”

南宫烁那时候说话就跟现在的湛流云似的,温温淡淡,十分好听。他左手压着右手的广袖,认真地磨着墨,说:“五弟脚受伤的事情我也有责任,所以奏请了父皇自罚来的。”

“你有病吧。”方一桐简直难以理解,“我们先不说抄多少遍论语,就说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是我挖的坑,我盖的草,也是我把人叫去的,那一条就跟你有关系了?”

再怎么君子端方,也不至于到了受虐狂的地步啊。

南宫烁研磨的手顿了,抬头:“你挖的坑?为何?”

“为何?好玩呗。我没有想坑五皇子啊,就是……就是……”方一桐挠了挠头,想想个理由来搪塞,但是咋解释呢,当天在场的不管是谁都不是她可以拿来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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