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最近发生了件怪事。
前段日子里,李家的小闺女李幼杏落水生了病,病好了后竟跟转了性子似的,成天窝在屋子里头唉声叹气。
甚至还捻起了绣花针要做起针线来了。
不说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了,就连说话做事都变了个章法,再没有以往的毛毛躁躁,乍见着倒是稳重懂事了好些。
然而李家小闺女的这般行径,简直让李家众人瞠目结舌,统统都以为小姑娘是撞邪了,可没把素来疼爱小闺女的李家夫妇几个给急坏了!
天知道,她家小女儿性子娇气,可是从来不耐烦做针线的,虽说是农家生养的闺女,却被李家夫妇娇养着宠大的。
凡是家里头的好东西,都只一个劲儿地往小闺女屋里堆,父母兄嫂都对她宠得很,可谓是百依百顺了。
说声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是半点儿也不为过的!
遑论是横看竖看,左看右看,在这偌大的桃李村里头,跟李家夫妇这般宠闺女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李家夫妇还得是顶尖的那位!
小闺女无端来了这番举动,那是吓得李家夫妇差点魂儿都没了,亲娘朱氏就差没哭天抢地地喊了道长来作法,怕小闺女被邪祟沾了身。
话又说回李家小闺女李幼杏这头。
眼下天色还未彻底亮堂起来,屋子里头的李幼杏却无甚睡意,老早就睁着双乌溜溜的水润眸子,空茫茫地瞪着屋梁发起呆来了。
前几日李幼杏不慎落水了,这都隔了好几日了,就算有李家上下精心仔细将养着,身子骨也还没好全呢。
寒天腊月里头落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要是身子着实羸弱的,没准儿就真这么去了。
桃李村落水后没了的娃子可不少见,就算是身子骨硬朗些的大人,大冬日里掉进冷冰冰的河里,都是讨不着好的。
李幼杏这回也是命大了,刚掉进水里就被眼尖的村人救了起来,况且她出生时身子骨就弱些,好不容易从小精心养得白胖了,眼下又遭了罪掉了不少肉。
这不,原本略带些婴儿肥的脸颊都瘦削了下来,精致漂亮的小脸蛋瓜子苍白得紧,瞧着就没什么血色。
仔细回想起上辈子幼时的事,李幼杏依稀记得,小时候的她性子倔顽皮得很,似乎是落过一次水的。
大概就是这一回了。
没错,李幼杏重生了。
李幼杏上辈子活了二十二载,一遭贪嘴饭后吃多了葡萄,居然活生生被噎死了,如今重生到了不到十二的时候。
上辈子死得着实窝囊离奇,重生回来好几天了,李幼杏肚子里一直憋着股气,想起前世的事就懊恼得不行,成日里头唉声叹气的。
她怎么就贪嘴了呢,高兴了就吃,不高兴了也吃,李幼杏觉得自己这个坏毛病,还真得改改!
要不然的话,她还真怕自己这辈子,又这么窝囊地去了,徒惹了人笑话,自己也讨不着好。
眼下好了,一朝回到解放前,还得从小姑娘重新活过。
虽说重新见到年轻了的父母兄嫂,李幼杏心里头也高兴,只是几天没见,她有点想自个儿男人了。
就她现在这小身板,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等得来自家男人来娶亲,李幼杏光是想着,就觉得有点惆怅。
可是,彼此素未谋面的,她要找什么理由去见刘珩呢?
愁人。
李幼杏还窝在屋子里头胡思乱想,屋子外头已经逐渐有了动静,朱氏跟两个儿媳妇都起来干活了。
眼下是寒冬腊月的时节,该是没甚活计要操弄的,然而乡下人家起早贪黑惯了,再如何也不会赖床躲懒的,早早地就起了打理家中物事。
“老大家的,锅里头蒸了蛋羹还有饼子,待会子要是乖乖起来了,记得喊她给吃了,我去屠夫家把昨儿定下的肉拿回来,今儿熬了骨头汤焖肉吃。”
朱氏压低了声音跟大儿媳妇何氏说完话,手脚利索地拿起边上放着的篮子,猛地起身作势就要往大门外头走去。
何氏听了这话,停下身子赶忙笑着应下:“娘放心罢,我晓得的,东西都在锅里温着呢,小妹起来了吃都该还是热乎的,要是小妹想吃别的,我再给她做。”
“嗯,是这个理儿,乖乖前头落水伤了身子,这会子就让她多睡会儿,别吵了她。”
想了想,朱氏继续道:“旁的不吃不打紧,只那蛋羹要让乖乖吃了,她落了水身子骨还弱着,合该吃些好的补补,她就爱吃鸡蛋羹。”
朱氏的话半是敲打半是解释,何氏听了也就笑笑没放在心上,只边上的石氏听了面上有些讪讪。
石氏原先心里头还想着,小妹食量小又爱挑嘴的,锅里头留了那么大碗的鸡蛋羹,要是吃不下的话,还能让小妹分了些出来,给底下两个小的跟着沾点光。
虽说李家的日子过得并不拮据,甚至比起村子里头的半数人家来,都要宽裕不少,可也没能让家里头几个孩子,天天都吃上鸡蛋羹等好东西。
偏生朱氏疼宠小闺女,天天都是不缺鸡蛋羹啥的,石氏起了小心思,想从李幼杏嘴里头掏食也是难免的。
谁让家里头都要把小妹宠上天去了,家里下地干活的男人吃不着的东西,统统都能到了她跟前任由挑拣。
有时别人垂涎不已的好东西,巴巴地送到了小妹跟前,还会遭了嫌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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