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明镜堂准时开启。
辰时一到,四面大门轰然打开。堂上的各家老祖皆已到齐正襟危坐,面色肃然。而围观的修士熙熙攘攘,已然挤满了堂里堂外,有少许挤不进去的,更是包下了周围的雅座看茶楼酒肆之中的水镜。小贩瞅准机会,四方兜售茶水,灵果,瓜子稀奇的零嘴儿惹得年轻修士心痒顾不得自己辟谷买来吃、玩、好不热闹。
不为什么这一次仙门大比刚刚比完一场,就闹出这么大的黑幕,实在是千年以来头一遭。
更别说这是儒道联名上书状告世家,隐约还有指责道门玩忽职守、乃至包庇维护的意思,两个有仇的顶级势力把矛盾摆在台面上这瓜不吃都对不起自己。
“听说了没?昨日琳琅阁的事儿?”
“什么事?我又错过了什么?”
“琳琅阁?那地方散修哪里进得去不都是那些少爷小姐的社交场吗?”有散修不屑道:“无非是又有谁天价拍下了宝贝吧,还能怎样?”
“那可不简单,昨日的宝贝拍出了一百万上品灵石呢!”凡人少年捧着瓜果零食凑过来,道:“我可是在琳琅阁打工的,亲眼看见,绝不会有差!”
“……啥玩意?”
趁着散修目瞪口呆,那掌握了第一手消息的少年更是洋洋得意,一脚踩在茶馆的板凳上,呸呸吐出瓜子皮,卖起了关子:“……而且这宝贝还被送了人,就是那位圣人弟子,你说,这消息刺不刺激?”
“哪位宗主级别的人物千金博一笑啊?听说那位圣人弟子长得可俊……”看客们纷纷提起了兴趣,雪花一样的灵石投到少年面前,起哄道:“讲一讲、讲一讲”
少年脸上笑开了花,伸手把灵石一拢,道:“别急别急,我这就讲,据说那位还自称师兄呢,一百万啊,说给就给,当真豪气。”
“师兄?”有宗门弟子感兴趣道:“这是风宗主或是沈宗主拍下的?这两位居然承认了,看来这圣人弟子的名号不是唬人的。”
“哪能啊,两位拍到五十万就没继续了,后来有一位客人直接翻了一倍……”少年绘声绘色地道:“这位好生厉害,张口便是小师弟,拿去玩,还自称本座,几位大人物脸色都变了,我记得姓什么……殷?我应该没听错。”
“……”
“怎么啦?”少年疑惑不解地看着寂静如死的茶楼:“我讲错了什么?”
“没、没事……”以后要更加慎重地考虑与那位圣人弟子的交往,就是不能交好,也不能交恶啊!
这后台,人干事?
堂上鼓敲响,世家代表是陆家与谢家子弟,还有谢家一名长老,而儒道这边,便是谢景行、韩黎、墨临三人,被妥善看管的证人也被提上公堂。堂上悬挂匾额“明镜高悬”,法宝“明镜”反映真实,亦然被祭出,正陈于堂前。
堂上坐着云梦城城主张载道,他的身侧,道门之首宋澜半张如玉的脸藏在阴影之中,看不透,却犹如淡然的仙人,他右臂搭着拂尘,却从未向堂下看一眼,他的左手边,是师弟叶轻舟,此时正轻轻皱着眉。而左手侧则是仙门第一美女,仙子江映雪,美则美矣,却面若寒冰,冷艳非常。
佛门的了空大师,乃是苦海寺当今的主持,佛宗之师弟。佛宗早已隐世,他便执佛门之牛耳,一心向佛,脾气刚直暴烈,向来是眼里揉不得砂子。而坐于他两侧的,则是慈航寺、华法寺主持,慈眉善目,淡然而坐,说是人淡如菊,岁月安好,实际翻译过来,就是八个字,“干我屁事,雨我无瓜”。
儒道这边,便是精彩多了。风飘凌、沈游之竟然坐到了一块,两位渡劫后期的气场一撞,瞅谁谁跪,唯有在看自家小师弟的时候还能和平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连夸人都要不带重词儿,也不知是斗什么。
墨宗主、韩宗主虽然是大乘期,修为差一线,但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为了宗门扯头发的事情,两位业务娴熟,更别说被追杀的,一个是亲儿子,未来的少宗主,一个是亲徒弟,当眼珠子疼的那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逮谁谁疯,墨宗主和韩宗主看着世家道貌岸然的模样,连活撕了他们的心都有了。
本来明镜堂的规矩,便是册中立之人为主审,十位修界顶端的人物表决,昭于天下,以示仙门公正,海清河晏。
可谢景行当堂一看,主审是不苟言笑的张载道,就淡淡地蹙起了眉。
张载道是云梦城主,从这一层看,他的身份并没有问题。但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张载道其实是长清宗出身,是道门利益的忠实拥护者,若他来审,哪还有公正性。
而世家那边,谢家是谢鸿,陆家属百晓生一系,来的是百晓生陆危的亲传弟子,陆平,谢家的长老更是熟人,谢景行搜索了一下记忆,那是谢家执法长老,平时没少为难谢小公子。
“情况不妙。”墨临低声说道。
“我们在道门的地界,把世家与道门一起告了,能妙到哪里去?”韩黎倒是个明白人,但是他随即又讽刺似的挑起唇角,道:“让你忍气吞声,你能忍?”
墨临也是个天之骄子,虽说平日寡言冷峻,实际上并不好惹。
谢景行依旧白衣墨发,却刻意变了变气势,把身上的凌厉收了起来。他的脸色苍白,身姿纤瘦单薄,神色微微带着病意,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乍一看去,煞是柔弱可怜。
韩黎见他一进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还以为他发了病,关切问道:“谢先生身体可还好?”
谢景行轻咳几声,细密的眼睫垂着,却是安慰道:“无妨,是老毛病了,从前落下的病根罢了……”
韩黎一听,结合了一下昨日谢鸿小人得志的嘴脸,顿时怒道:“韩某就说,谢鸿此子,心胸狭隘,着实可恶。”又用全场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谢先生当真是被谢家磋磨狠了,但仍然能有今日之成就,实属不易啊。”
谢景行想,孺子可教也。
这递了个梯子就会顺杆爬,抢先占据道德高地,韩黎着实嗅觉敏感,一点就透。
再一看,风飘凌和沈游之不掰头了,齐齐看向他,先是忧心,继而看向谢家几个,眼里的愤怒几乎都要溢出来。
但是碍于公堂之上不可擅动,他们没有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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