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的视线扫过面前的三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其他学生,状况一目了然却又混沌暧昧。迹部的目光最后落在泷岛身上。四人都没有说话,一片沉默里传来的古老吟唱像是来自天空,又像是来自大海,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响起。
声音轻柔清晰又模糊,让人开始搞不清现实与虚幻的区别。那确实是歌声,却带着一点让人疯狂、神经的质感。
尽管从艺术的角度来说这歌声的品味甚至可以称得上高雅,但给人的感觉却毛骨悚然。就像是在寂静的只有自己在座位上的空旷教室里忽然听到尖锐的粉笔擦过黑板,亦或是在阴天夜晚的荒芜野外听到千万只虫子同时挥动翅膀。
歌声就像是一种持续不断的轻微折磨,令人神经紧绷头皮发麻。
纵然是迹部也花了一些时间来适应眼前的状况。
但也只是花了点时间。
没有问多余的问题,做多余的事,迹部开门见山说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日向不敢置信地看向迹部,尽管他神色镇定,语气泰然自若,但这句话的意思无疑是“我会听你的指挥行动”。向来高高在上以绝对的王者之姿领导整个冰帝高等部的迹部景吾,居然会对泷岛说这种话?
倒是忍足,并无意外之色。
迹部的自尊确实超越常人,有时这甚至会让人觉得他狂妄傲慢。但忍足很清楚,洞察秋毫审时度势,迹部的自信并不盲目。现在的事涉及到数百人的性命,而以他对泷岛的了解,会听从泷岛的安排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让人在意的话,那就是迹部对泷岛的信任。据他所知,两人交集屈指可数,甚至没有单独见面说过话。
但忍足很清楚,迹部对泷岛的信任,大半出自对他的信任。
忍足信任泷岛,而迹部信任忍足的选择。
“这得看我们都需要做什么。”泷岛柔声细气说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所以怎么做还是大家商量着来。”
听到泷岛的话三人都有些意外,日向更是直言不讳问道:“你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泷岛说道:“不知道啊。”她抬起头看着三人,眼神清澈如止水宁静。
那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日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眼神复杂地看着泷岛。
“只是有件可以去做的事。”泷岛轻声说道,“甚至谈不上尝试。”她说着看了迹部一眼,将第一节课间发生的事言简意赅说明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我想使用这栋楼的广播系统,在全校播放铃声。”
“全校……啊。”日向闻言不由看向外面,虽然只能看到道馆的墙壁,但在墙壁之外的重重黑暗中,其他大楼里也有许多和他们一样被困在校内的人。如果不是泷岛提及,日向都快忘了他们只是被困在学校的一小部分人。
“还真是希望渺茫的尝试。”迹部毫不客气地说道。
泷岛闻言笑了笑,她说道:“是啊,想活下去真的很难。”
她说这话时笑容柔和就像是在讨论一道解不出来的数学题而不是在说生死。但在场的三人都注意到她语气里的怅然以及幽深眼中一闪而逝的痛苦。
十六七的普通孩子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甚至不常有机会看到这样的眼神,包含着绝望迷惘,让人不忍与她对视。
迹部见过她很好的样子,所以他释怀了。
她或许真的很好,或许不是。
她的现在看似安好却模棱两可。
她的过去痛苦万分在生死间挣扎徘徊则是毫无疑问是事实。
一度远去模糊的情感记忆没来由地复苏,就像风吹散了老照片上的灰尘。
那双眼中的伤痛片刻间便被风轻云淡的笑意抚平。
泷岛看了眼日向,说道:“我想请迹部学长和忍足学长留在这里。一来,在我们离开后若是有意外,两位学长多少可以互相照应;二来,如果广播奏效,迹部同学回过神来发现我们四人都不在,一定会起疑心。那么今晚大家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大家的努力?是指将计就计挑拨景香的情绪,让她尝到苦头吗?
这些事似乎只有你一个人在努力,而且功勋卓著……日向心说。
“如果你们有意外呢?”迹部说道。
“我会照顾日向同学。”泷岛回答道。
“从这里到六楼,日向背你上去,行动不便。如果在你们登楼时遇到意外——”
“如果这时我们遇到意外,无论背着我的人是日向同学还是两位学长,结果都不会有太大不同。”泷岛打断迹部,她说着轻轻抚过轮椅的扶手,被刘海遮住的眼中有无言的担忧。这次上去只是为了广播,行事越快越好。她不打算把碍事的轮椅一起带上去,可是没有轮椅的话,就失去机动性和主动权。如果遇到意外,她也不敢担保万无一失。
被忽然打断,迹部有些不悦地皱眉。不过他并没有计较这些,而是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那让忍足和你们上去。”
“分组行动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有人落单。”泷岛不为所动,她坚持说道。
“我可以和日向一起去。”一直沉默的忍足忽然说道。
同样也很沉默的日向:“……?”难道忍足大人终于发现我比泷岛长得漂亮了?她这么想着看向泷岛。
“不行。”泷岛不假思索说道。
莫非泷岛是在吃醋?这么说她果然也对忍足大人……日向心说那他们岂不是两情相悦,想着又偷偷看了眼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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