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觉很早便醒了,只是他醒得这般早,都不如玄微的小道童早。
小道童似乎已经守在这里很久了,见孟先觉出来,立刻躬身行礼,随后道:“孟师兄,玄微真人请您过去一趟。”
孟先觉揉揉眉心:“知道了,我这便过去。”
连珠峰并不大,他们师徒两人的小院离得不远,孟先觉没走几步就到了。
玄微私下里不拘小节,头发并未束好就将孟先觉唤了进来。
他边将香料放进香炉里,边道:“先觉来了?先坐下,昨日辛苦了。”
孟先觉规矩地坐下,认真地回答:“这都是弟子该做的。”
玄微轻笑:“重岳将昨日的情况都和我说了,他对你赞不绝口。”
“掌门师叔谬赞。”
天门代代传承,众多弟子有出山扶世的,有避世归隐的,还有重归红尘的,但更多的,是留在天麓之内,这些人有自立门派,也有到处云游的,只有少数仍旧留在天门之中,担起了将天门代代传承下去的重任。
到玄微这一代,共有五人。玄微年岁最长,修为也最高深,有他坐镇天门,无人敢来造次,众人纷纷对他尊敬有加。只是他无心权势,醉心修炼,不愿担掌门之位,就连收徒,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孟先觉一个。
其下便是知清,她同样无心权势,一年之中只有重大日子才会回天门一趟,其余时间都是云游四野,不曾收徒。
大师兄和大师姐都不愿担掌门之位,只好由他们的师弟重岳来担。再往下便是离商与霓朱,他们协助重岳掌管天门之内一系列事务。
他们之下再层层细分,又有六名长老协助管辖。
玄微垂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先觉,昨日罪塔鬼气波动,可都处理完毕?”
“弟子已经将污秽都处理干净了。”
玄微表面没有显露什么,但内心却稍掀波澜。
那些恶鬼个个狡猾狠辣,先觉竟进入到罪塔之内将那些恶鬼全部剿杀,这该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恐怕当年他如孟先觉这般大时都不一定能做到。
玄微神色间微现担忧,轻声道:“先觉,你此般行事,还是鲁莽了些,恐要造下业障。”
“多谢师尊关心。”
孟先觉并不怕这些业障,他只怕业障不够多。
玄微并不知孟先觉心中所想,只轻叹一声:“不过倒也无妨,罪塔内恶鬼若太多,也是天门心头之患,你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后续我会处理。”
孟先觉颔首。
玄微沉吟一声,道“先觉,昨日招生试炼可有表现突出的弟子?”
孟先觉心头稍动:“师尊可是想收一弟子为徒?”
“先觉你也长大了,为师瞧连珠峰太过清静,况且你重岳师叔也劝我,”玄微以为孟先觉是不高兴,便耐着性子解释了几句。
孟先觉勾唇,轻声道:“师尊,昨日我的确见有一名弟子实力突出,便多留心了些,他名章成灿,家道中落,从那以后勉强维持生计,任人欺凌,身世虽惨了一些,但机缘巧合之下受人指点拜入天门,心性坚韧不易动摇,能在此途之上走远。”
玄微轻轻念道:“章成灿……”
孟先觉没说话,玄微也没再提,此事算掀篇,师徒两人沉默一会,玄微才道:“先觉,我今日叫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师尊请讲。”
“先觉,剑心宗的开元尊者你可曾听闻过?”
“弟子听闻过他以软剑见长,将自己毕生心得总结精炼出一本剑谱传世,是天麓不可多得的人才。”
玄微颔首:“的确,只是就在昨晚,开元尊者遇难,十艘灵船的上品灵石,全部沉海。”
玄微将昨晚发生的那般恐怖的事给孟先觉转述了一遍,十艘灵船突然沉海,无人生还,不知是何缘由。
孟先觉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玄微见状,便知孟先觉心中有猜测,他把玩着白玉杯盏,问道:“先觉,你怎么看?”
孟先觉抿唇:“师尊,弟子猜测,是鲛人。”
各种古籍记载无量海域那边有鲛人出没,只是近百年来天地灵气稀薄,大批灵兽灵植死亡灭绝,鲛人也就很少再出现,从而逐渐变为传说中的生物。
但稍年长一些的人都知道,鲛人并未灭绝。
他们仍旧活跃在无量海域,世人皆知鲛人落泪成珠,但只有真正见过鲛人的才知道……
他上一世偶然间见过一次。
鲛人是一种丑陋、贪婪、邪恶、嗜血的生物。
偏偏无量海域又是引通天麓东北角与西南角水运的关键之地,鲛人躲藏在这里,当有商船路过时,他们就会群体出动,先由一位女子幻化出绝色容颜,运用美妙的歌喉引诱航船上的人失去神智,然后鲛人再聚众将船拖入海底。
在广袤的海,每年有一两艘航船出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这次,若真的是鲛人行事,那他们的确太嚣张了些,竟敢对开元尊者下手。
孟先觉将自己心中所猜测的简要地同玄微讲了一遍,只不过隐去了自己得知消息的来源,只说是云游时听海边的老人讲的。
玄微并未起疑,颔首:“若是鲛人,也说得通。”
孟先觉拱手。
“先觉,剑心宗已大乱,他们内讧不止,今日一大早,剑心宗宗主就给我们天门送来一封委托信,请求我们彻查此事,若能救出开元尊者最好,若开元尊者已陨落,也要见到他的尸骨。”
孟先觉抬头。
“此事若成,他们会将开采出的上品灵石全部赠予我们做报酬,若灵石无法追回,他们也会举全宗之力,报答我们。”
孟先觉静静听着。
玄微轻叹:“此事太过危险,我本不愿答应,只是细节部分太过蹊跷,你重岳师叔担心若不彻查恐怕日后还要发生此种灾祸,先觉,你有在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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