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倬拜见世子。”
柳府小院里,柳云晞还未踏进房门,身后跟着的人便先跪下了。
柳云晞掸着袍子上浸染的泥水,没想到她会如此,湿着手就去扶人:“你这是作何?”
云倬道:“瞥见溪云府的折扇,这才认出了世子。”
柳云晞先是一愣,继而垂眸,看见隐在胸口的玉扇,脸上忽然带了笑,他这才想起当晚在烟雨楼时遇见的刀疤脸,“那夜被追杀之人果然只是来送信的?”
云倬见他面带疑虑,抬眸解释:“武将军潜伏京城多年,多方打听才寻到世子下落,那夜突发状况,不得已匆匆暴露了身份,得幸世子相救。”
“你先起来,不可拜我。”柳云晞道,“你我同辈,论起来你是武王府的郡主,位在我之上。”
云倬没有起身,盯着柳云晞的双眸,沉默了片刻,再次叩头:“请世子帮我,还我们云家一个清白。”
柳云晞敛了双眸,隐在袖口下的手紧握成拳状,他说:“你一女流之辈,真要同我踏入这谋局?”
柳云晞微顿,神色如常的镇静:“阴谋与阳谋的乱世,日后遇见的不是豺狼虎豹就是恶鬼毒蛇,这路万般难走,你可想好了吗?”
“贤、武王爷自尽于洛阳城门,太师同样没有幸免于难,惨遭烈火焚尸。人已逝,志犹存。云倬从尸海里爬出来就是想要他们忠魂得安,所幸有生之年还能再遇世子,如若世子不嫌,云倬愿追随世子,舍生忘死,护世子周全。”
柳云晞见状同样跪在她面前,深眸冷厉:“郡主此话严重了。你我都是这乱世的弃子,赌局已定,虽不能扭转乾坤,但,你可愿与我奋力一搏,揭了这场旷世阴谋?”
云倬没有说话,盯着他半晌,慢慢叩首。
…………
魏宁一进城就直奔皇宫去了。
魏恒把人送到宫门口,话还未言几句,就恰巧遇见了太子。
魏宁走在他身侧,疑虑道:“皇兄,你不会真对那个柳大人有意吧,这可不像你啊,往日不见你对谁这么上心,况且这次直接求到我身上来了,还真是让我有些惊讶。”
魏恒暗了暗眸子,薄唇微张,还未出声,就见太子微笑着走了过来:“惊讶什么?我以为我是等的早了,没想到三弟直接去了城门接,看来我这诚意还是不够啊。”
魏宁一顿,侧身看到人忙上前拜了拜:“参见太子殿下。”
“你我兄弟不必拘礼。”魏延看着他说,“六弟这一路辛苦了,知道你回来,父皇早就在内殿等你,催了赵公公多次,这不派我来宫门相迎。”
“做弟弟的就是好,三哥来迎,大哥来接。”魏宁没心没肺道,“所以啊,这样想来还是我赚了。”
魏延轻笑,看了魏恒一眼,又拍着魏宁的肩膀:“你可别高兴太早,你这次回来,父皇可是早早给你安排了任务,有你忙的。”
“父皇他真是,每次都不饶我,”魏宁叹了一声,抱怨道,“我今夜还打算在府中摆酒,叫哥哥们过来吃酒呢。这一弄,又不知何时才能与哥哥们畅饮了。”
魏延说:“你要做这事,可是关系了三弟的性命,不能顽劣,认真做才是。”
“三哥怎么了?”魏宁说。
魏恒看着他,说:“兵部杨大人被杀,我也被刺客伤了一剑,现父皇大怒,誓要找到刺客,我与太子殿下意见不和,父皇这才下令要你彻查此案。”
“哎呀,父皇这哪是让我彻查啊,这分明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他知道我一向与哥哥们交好,这是故意让我从中间难做,不行,我要找父皇理论,让他把这令取消了。”
“不可胡闹。”魏恒拉住他,“父皇是信任你才把这么重要的事交于你,况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了命令,怎有收回之理。”
魏宁任性,甩开他的手:“哎呀三哥,我必须要跟父皇理论一番。”
魏宁说完便转身走了,这偌大的宫门前又剩了太子和魏恒两人。
魏延笑看他一眼,说:“为了自保刺伤自己也就你魏恒干得出来。”
“皇兄这是说的哪里话,”魏恒跟着变了脸色,“如今我已是个无用之人,无权无势,又何必刺伤自己来自保,倒是皇兄日后可要注意些,我看那刺客要杀的不只我一人。”
“你……不要太嚣张,皇城不比北疆,这里没有你的军队,没有拥护你的百姓,更不是你该踏足的地方。”
魏恒心不在焉地摩挲着玉佩,随意道:“太子这些话倒是让我看不清了,跟父皇提议封王的人是你,想要把我驱逐出京城的也是你,我看皇兄不是要我走,是想让我死吧。”
他看过来的眼神里带了狠,嘴角似笑非笑:“我无意与皇兄争那皇权,倘若皇兄非要动我,我魏恒也不是任人欺辱之人,到时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魏恒说完便转了身,走得决绝,但立在宫门前的人眼底却染了红,魏延怒火中烧地看向他,咬着牙,暗暗道:“既然把你束在了这京城,就没有要你回去的道理。”
…………
魏宁推开殿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檀香味儿。
龙榻上,武帝喝尽碗底的汤药,给赵权递过去。
“宁儿,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还站在那屏风后做什么?”
魏宁听到武帝唤他,愣了下,原本那张面露疑色的脸突然恢复笑容,他笑着从屏风后探出头来:“父皇真是,以前小时候还同宁儿一起玩,现在大了,父皇就不哄了,宁儿要伤心了。”
“你也知道你大了,”武帝朝他招手,“快过来让父皇看看,几年不见可是又涨个头了。”
“不够。”魏宁笑着上前,“宁儿还是不行,比不得父皇伟岸,也够不到三哥的高大。”
“你小子,口气倒是不小,小小人儿还想要长你皇兄的个头,你可知你皇兄小时候为了长高有多刻苦?”
魏宁借势,直接栖在了武帝膝间,抬头说:“宁儿当然知道。小时候睡在皇兄身侧,见他天不亮就要起床早练,宁儿感兴趣,也跟着早起了一天,后来就起不来了,宁儿敬佩哥哥的毅力。”
武帝宠溺地敲了敲他额头,笑说:“你还有脸说,若不是恒儿迁就你这个弟弟,那天就不会因此被罚。”
“是父皇对三哥太严苛,”魏宁抬头,对上武帝的目光,“父皇,你知晓我与三哥向来交好,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于我,不怕宁儿有意偏袒?”
“送你去青州为何,目的就是锻炼你的才智胆识,你若是告诉父皇这么多年你并没有什么变化,父皇可就要罚你了。”
“怕了怕了,就知道父皇唤我回来是为了施压,还不如不回来呢。”
“宁儿……”
“是是是,儿臣知晓了,”魏宁拜首,“儿臣现在就去找柳大人商议,那将军府就先不回了。”
魏宁发了一通脾气走了,武帝也没怪罪,许是宠坏了,面上也没见愠色。只是递了个眼神过去,叫赵权送人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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