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得此言,面露疑惑,只道:“小弟姓林名见深,来自巫山神女峰。此玉佩是我母亲临别前交与我,让我拿它来桐柏山与师姐碰面。你我此前从未谋面,我也从未听得我母亲提过,除了我师姐和师伯以外,还识得什么故人。这玉佩怎会与你父亲有关?”

傅铮眉头紧皱,随后将桐柏山崩塌,有人搜山等讲与那少年听。少年听得急怒攻心,“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

他后仰靠在壁上,缓了许久,说道:“大哥,小弟斗胆相求一事”。他颤巍巍拿出蟠螭玉佩,递给傅铮,求道:“如今桐柏山已塌,师伯师姐下落不明,而我怕是捱不过今晚了。恳请大哥,帮我将此佩交给藏锋派掌门之女顾匀亭。”说罢就要跪下磕头。傅铮一把拉住他摇晃的身体,轻轻靠在壁上,郑重说道:

“见深小弟,我今日得以逃脱,与你也有一番因果。你我虽是初识,却已共度生死,你的托负,我自当尽力。况且这蟠螭佩与我父亲之死大有关联,我势必要弄清其中隐情。”

听罢,见深微笑着阖上双眼。傅铮一探鼻息,发现他已气绝。

可怜意气风发的少年,还未品尝人生的美好,就被江湖的险恶所扼杀。但江湖儿女,自古以来就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谁又比谁容易,谁又比谁幸运呢。

少顷,骤雨初歇,傅铮在山洞外将见深掩埋。他对着坟堆暗暗立誓,见深小弟,将来我若再遇那对夫妇,定杀了他们为你报仇。

望着泠泠月色,他又想起了父亲。

龙一死前曾说,蟠螭当胸,遇水化龙,这应该就是说的自己,那岷山有龙又是何意?况且天下山川成千上万,哪一个才是所谓的岷山?当日父亲令他远赴琉球,可伙同陆懿鸣捉拿他的正是琉球武士,这琉球是去不得了。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找到顾匀亭,弄清这蟠螭佩的来历。

他手握见深留下的蟠螭佩,久久凝视,那蟠螭眼神好似有灵,他不觉神思深陷其中,冥冥之中,似有感应一般,他木然拿起玉佩,将它贴肤放在胸口。

冰凉的玉佩一触到肌肤,他自胸口到全身顿时舒爽至极,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一声喟叹。片刻后,他回神拿下玉佩,只见胸口的蟠螭纹身又浮现出来,流光炫目。

“这……这太古怪了”他失神喃喃道。

纹身数息之后就消失了。他按下心惊,收好玉佩,向林见深之墓深深一揖,再走下山去。一路走,一路掩去脚印。

胎簪山脚,九龙河畔,紫薇花遍植两岸。时六月,正是花期,晚风轻拂间,粉紫花瓣从高大的紫薇树上纷扬而下,洒落月光粼粼的江面,恍若仙境。饶是傅铮满腹心事,也被这美景吸引驻足。

他信步上前,掬起一捧清水,正要饮入,忽然水面泛起了阵阵涟漪。

他迅速起身后退,只见那涟漪越扩越大,“哗啦”一声,涟漪中央钻出一位女子!

粼粼湖光中,漫天紫薇花雨里,那女子浮在金色涟漪中央。她双眸紧闭,长睫挂珠,眼角泪痣更是妖艳异常。那冷艳的五官仿佛被月色镀了一层圣光,浑似姑射仙人。

傅铮被这美景夺去了呼吸,张口却失语,心中只徘徊着一句话:“她莫不是水中的妖精。”

顾匀亭一路随水漂流,迷茫间估得已向西漂出了数十里。她体力再难支撑,于是憋着一口气,奋力拨划,浮出水面。

她一出水面,就是一阵急促的呛咳。傅铮也被这“女妖精”的呛咳声拉回现实。还来不及细想,这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发现她水性不佳,马上就要沉入水中。他犹豫片刻,便递上刀鞘,道:“拉着它。”

顾匀亭这才注意到岸上的傅铮。她已被水浪冲得昏沉欲坠,见他身着囚服,不似和陆懿鸣一伙儿的,便伸手拉住了刀鞘。

待到她上了岸,傅铮才意识到她衣裳尽湿,月光下,曲线动人,妖娆无比。他脸上一热,忙偏过头去。她见他是个识礼的,便暗自收起手中的金针,转身拧起了衣裳。

待她拾掇完毕,正要对傅铮开口,天空又响起闷雷阵阵,细雨又飘落下来。

傅铮见她脚步虚浮,面色惨白,知她定是虚弱无比,不宜奔波。他正欲带她去山洞稍事歇息,东边远处突然传出了阵阵脚步声,有人嚷道“这边搜!”。

此时骤雨初歇,山路泥泞,极易留下脚印。二人对视一眼,傅铮看着河边的草甸,对她使了使眼色,道:“跟我走吧。”匀亭连夜漂流,此刻极为恐水,但听得东边渐近的脚步声,只得硬着头皮点了头。

二人掩去岸边足迹后,悄声钻入水中的草甸之下,伸出两支苇管透气。

他一入水,纹身处又是一阵暖热。借着锐化的五感,他清晰感知到,数人正提刀执火把在岸边搜寻。他正要细听那帮人说些什么,忽然发现,顾匀亭抓着草甸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整个人正脱力下沉。

他忙伸手将她拉住。只见她双目紧闭,四肢瘫软,口中的苇管也含不住,一串气泡飘摇着浮上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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