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这流水酒席才是彻底落了幕,纵然有以太子为首的一干人替新郎官儿挡酒,却还是架不住今日来宾实在是太多,而这陈年佳酿的后劲也不是一般的足,还是醉了七八分。
后头送客什么的,都交给了管家和府上幕僚清客们,慕容瑾步子有些虚浮,往慕仙院去。
今夜的慕仙院,是整个王府装扮的最为富贵明艳的地方,张灯结彩不算,大红绸缎不算,就连院子里出入的粗使丫鬟婆子的衣裳,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镶着红色锦缎,个别丫鬟还簪了红色绢花,一片喜气洋洋。
这院子越往里走,越是喜气逼人,人人都在笑,吉利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尤其是正中屋子里的正在讨巧卖乖的两位喜婆,真真是好一副三寸不烂之舌,这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了,时不时就能冒出来几句话,一旁的丫鬟都被逗乐了不知道多少回,怪不得是京都城数一数二的喜婆。
这会儿了,喜婆许是终于说够了,亦或是觉着新郎官该到了,终于是停下来了,接了丫鬟手上的水,狠喝了几口,这才说道:“娘娘稍微歇歇,今夜还有别的礼节要走呢!”
“是了,娘娘年纪尚幼,今日定然是累着了,不若再用些糕点?”
两位喜婆对视一眼,又开口道:“娘娘不要怕,咱们王爷最是好脾性,定然会好好待娘娘的。”
“不错,王爷才高八斗,貌比潘郎,与娘娘最为相配,日后定是琴瑟和鸣的一对佳人才子,举案齐眉,羡煞旁人呢!”
喜婆捡着好听的话说,又诙谐逗着乐子,可是,从头到尾,也就只有一旁的两个丫鬟在笑,一次两次没什么,这次数多了,两个人也觉得不对劲儿了。
再看娘娘陪嫁的几个丫鬟,愣是直愣愣站在那儿,除了时不时递了茶水糕点给还盖着大红盖头下的新妇外,就真的是没有动过几次,而且,就算是簪着红花、抹了胭脂,又一直在笑,也看不出来她们是不是真的高兴得很。
两个喜婆兀自诧异,无论他们说什么,新娘子就是不搭理她们,仿佛,从头到尾,她们说的话,就没有听到过一样。
一面想着这王妃娘娘大概是不喜生人,又一面担心这王妃一贯体弱多病的身子到底架不架得住这么熬一天,今天晚上,可还有别的事情,就算是王爷体恤新妇,那也不轻松。
正想着,就听见了外头的声响,一听就是新郎官来了。
喜婆匆匆让人把酒温上,又事无巨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出去到屋门口迎一迎王爷。
一排排丫鬟婆子齐刷刷跪了,吉祥话是说了又说,正主这才进了门。
众人起身,各司其职,却是才站起就晃了一下神,反应过来,赶紧低下头,不少都面红耳赤的,要不是平日里规矩教得好,差点儿就把自己给绊倒了。
无他,平日冷冷清清又美名在外的自家王爷,惯是俊美无双的,今儿许是吃多了酒,灯火映衬之下,整个人都好似蒙了一层纱,瞧着真真是教人脸红心跳,半分都挪不开眼。
新郎官到了,这最后的三道礼,也终于是能开始了。
喜秤一挑,大红盖头就高高抛了起来,又轻轻落了地。
新娘子还垂着头,纤纤玉指正抱着一柄翠绿的玉如意。
“娘娘,您瞧瞧王爷?”喜婆一看,有些急了,都说了这么半天了,这新娘子,可不能一直垂着头,寓意不好呢!
喜婆瞧多了大户人家和王公贵族的礼,断断不能就这么任由新娘子垂着头,可是,她们更知道,这位新娘子,打小体弱多病,娇养长大的,断断不能吃罪的。
瞧着新妇缓缓抬头,两位喜婆松了口气,却不想,下一刻狠狠被惊艳了一把,多少勋贵人家的礼都是她们唱的,不知道见过多少新妇,可还是为这新王妃的美貌折服,原来,坊间传闻,也不尽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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