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性情豪爽,善于结交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他本是伊吾的汉人所生,母亲是胡女,早年为了谋生背井离乡流落到龟兹,改姓更名,几十年过去早已无人得知其来历,如今摇身成了龟兹城里数得上的富商,这乐舞坊就是他的产业之一。
像这样的候官在西州为数不少,各国都有自己的间谍四处收集军情和消息。他们有的当商贩常年行走商路,甚至还有僧侣和舞女身份。因为有这位坊主,大梁在龟兹的情报比大夏、匈奴和大宛都要细致。
天黑以后,萧定远和燕衡住进客栈,换下了那身能抖出两斤尘土的衣服,换了一身服饰。两个人一路来不加整饰,已蓄了一脸短须,再稍加易容,就是见过的人看到了也认不出来。
二人来到乐舞坊,俨然是初来乍到,到乐舞坊消遣的客人,要了一间楼上的雅间,先喝起酒来。
不多时,一位五十岁模样,褐色眼珠长胡髯的高胖男子进来,笑容满面地同他们打招呼。等跟随的小厮退出雅间,那坊主才收起满面堆笑,恭恭敬敬地重新见过燕中郎和萧将军。
燕衡从怀中掏出一小幅绢布展开放在桌上,对方仔细地看了看绢布上绘的头像,摇摇头说:“属下从未见过此人。”那头像上的人五官周正,眼角下方有一小粒痣,不难辨识。
“龟兹王宫里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位大梁人,龟兹国的国君痴迷乐舞,四处延请搜罗乐师,王宫里现有一位大梁来的琴师,和属下交好。倘若王宫里来往的人中出现过一位大梁人,想来他应当会同属下提起,”坊主说。
燕衡并不意外,点点头说,“倘若有这样一个大梁人,还请坊主立刻知会我们。”
三人又谈起西州的一些消息传闻,正事说罢,说到龟兹国内这几天最要紧的一件大事,便是国君唯一的公主要出嫁了。
“听说那位大宛太子此次不远千里,亲自来迎娶这位龟兹国公主?”燕衡问道。
“正是,大宛国的太子殿下带着迎亲的车队,数百人已经到了龟兹城外,明日便要进城了,”坊主说到这个,笑眯眯地捻着胡髯道,“可咱们这位美人儿公主此刻正在二位隔壁看胡女跳舞呢。”
萧定远和燕衡互相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同龟兹公主相比,二人自然更关心这位大宛太子。他俩之前细细地梳理了情报,虽然不十分确定,但赵源很有可能就在大宛。
大宛乃是一个善骑射的民族,二十年前,大宛在西州三十六国中还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国度。从十多年前开始,大宛王暗暗扩张军力,不知不觉地吞并了一些小部落,统一了整个高原雪域,数年前又一战击退南面的大夏,这两年竟连北面的匈奴也要避其锋芒。
听说这位太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打败大夏的战役便是由他所率领,想不到他竟然来龟兹了。
燕衡和萧定远早就听说龟兹国王和王后膝下只有一位公主,再无所出。龟兹国王老迈后,将来龟兹国的王位还不知道从王族里挑选哪一位王侄来继承。
据说这位梨月公主美貌天成,虽然性格骄纵任性,但聪明伶俐。王和王后百般溺爱,一直没有舍得其嫁人,对驸马的人选也是百般挑剔。挑来选去,许配给了大宛国的太子。
未婚夫婿都已经到了城外了,这位公主今日还要出宫来寻欢作乐。萧定远和燕衡相视一笑,素闻这些西州的王族公主骄奢放纵,毫无礼数,今儿可算是遇到了。
龟兹王宫里,还不等天黑透,已经早早点起了琉璃灯盏。那位被八卦议论的公主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
“殿下可是吹着了风?那大宛国送来的香太熏人,还是撤下去吧?”
一名身着绿裙,梳着双髻,看上去十分机灵的侍女一边唠叨地说,一边利索地剥开石榴皮,掏出粒粒晶莹如珠玉般饱满的石榴籽,放在水晶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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