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沃尔夫说,“故意使用伪钞是违法行为。”他听着自己平静而有力的声音,又有了信心。“现在,我提议这么办。我带着我的支票簿和一些埃及货币。我会写一张支票来付账,用埃及货币来付小费。明天我会带着被认为是伪钞的纸币到英国财政部检查,如果真的是伪钞,我会把它们上交。”他对围着他的人群微笑道,“我想这样大家都满意了吧。”
饭店老板说:“我觉得您还是全部用现金付账比较好,先生。”
沃尔夫想冲他脸上来一拳。
索尼娅说:“我也许有足够的埃及货币。”
沃尔夫想:谢天谢地。
索尼娅打开了包。
级别较高的军警说:“尽管如此,先生,我还是要请你和我走一趟。”
沃尔夫的心又沉了下来。“为什么?”
“我们得问你一些问题。”
“好吧。明天来找我怎么样?我住在”
“你得和我们一起走。我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
“谁的命令?”
“宪兵司令助理。”
“那好吧。”沃尔夫说着,站了起来。他感觉到恐惧给他的手臂注入了孤注一掷的力量。“不过明天早上,要么是你要么是那位宪兵司令助理就有大麻烦了。”然后他抓起桌子朝那位军警扔过去。
他在几秒之内计划了接下来的动作。那是一张实木做的小圆桌。它的边缘砸在军警的鼻梁上。他往后摔倒,桌子压在了他的身上。
桌子和军警在沃尔夫的左边。右边是饭店老板。索尼娅在他对面,仍然坐着。另外两个军警分别在她左右,稍稍靠后一点儿。
沃尔夫抓住饭店老板,把他朝一个军警推过去。然后他扑向另一个军警,那个澳大利亚人,一拳打在他脸上。他希望能从这两人中间冲过去跑掉。没成功。军警的人选都是特地挑选出来的,个个都体形魁梧、好斗而野蛮,而且他们习惯于对付那些在沙漠里摸爬滚打惯了的、醉酒闹事的士兵。那个澳大利亚人挨了一拳,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但他没有摔倒。沃尔夫朝他膝盖踢了一脚,然后又给了他脸上一拳。另外那个军警,另一个英国人,把饭店老板推开,一脚把沃尔夫踢倒。
沃尔夫重重地倒下,胸口和脸颊撞到了拼砖地面。他的脸剧痛,一时间觉得呼吸困难,眼冒金星。他身上又被踢了几下。疼痛让他猛地抽搐起来,翻滚着躲避攻击。一个军警跳到他身上打他的头。他挣扎着想把他推开。另外有人坐到了沃尔夫的脚上。这时,沃尔夫在压着他胸口那个英国军警身后看见了索尼娅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她也许记起了另一场由英国士兵实施的暴行。随后,他看见索尼娅把她之前坐的那把椅子高高举起。压着沃尔夫胸口那个军警瞥见了她的动作,转身抬头举起胳膊避开这一击。她用尽全力把那把沉重的椅子砸下来。椅子的一个角撞到了军警的嘴巴,血从他嘴唇上冒出来,他疼得愤怒地叫了一声。
澳大利亚军警从沃尔夫的脚上站起来,从索尼娅身后抓住她,把她两侧手臂扣在一起。沃尔夫身子一弓,把受伤的英国人甩开,迅速地爬了起来。
他手伸进衬衣,掏出了他的刀。
澳大利亚军警把索尼娅拽到一边,往前跨了一步,看到刀子就停了下来。他和沃尔夫四目相对对峙了一会儿。沃尔夫见他的眼睛左瞄瞄,右看看,见到自己的两个同伴都倒在地上。澳大利亚军警的手摸向他的枪套。
沃尔夫转身朝门口冲去。他有一只眼肿起来了,所以看不太清楚。门是关着的。他伸手去抓把手,却抓了个空。他简直想尖叫。他摸到了把手,猛地把门打开。门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这时,响起了一声枪声。
范德姆骑着摩托车以危险的速度沿路飞驰。他把车头灯上用于灯火管制的罩子扯掉了反正在开罗也没人把灯火管制当回事拇指一直按在喇叭上。街道上仍然车水马龙:有出租车、马车、军队卡车、驴和骆驼。人行道上拥挤不堪,店铺被电灯、油灯和蜡烛照得十分亮堂。范德姆无所顾忌地在车流中穿行,无视愤怒的汽车喇叭声、马车司机们挥舞的拳头,和一个埃及警察吹响的哨子。
宪兵司令助理打电话到他家找他。“啊,范德姆,是你提醒各处注意伪钞的吧?因为我们刚接到一家饭店打来的电话,说有个欧洲人试图使用”
“哪里?”
宪兵司令助理给了他地址,范德姆冲出家门。
他在街道转角打着滑拐弯,鞋跟拖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来增大摩擦力。他突然想到,有如此大量的假钞流通,有一部分可能会落入其他欧洲人手中,饭店里的男人很有可能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他希望不要是这样。他急不可待地想要抓住阿历克斯沃尔夫。沃尔夫靠智谋取胜,让他颜面扫地,现在又掌握了机密,还能直接联系上隆美尔,他极有可能一手造成埃及的陷落。但事情不止如此。对沃尔夫的好奇让范德姆饱受折磨。他想见到这个男人,和他打交道,研究他是如何行动和谈话。他是聪明过人,还是只是幸运?胆色过人,还是有勇无谋?是坚定,还是固执?他是有着英俊的脸和温暖的笑容,还是双目如豆、笑容谄媚?他会奋力还击还是乖乖就范?范德姆渴望知道这一切。而他最想做的是卡住他的脖子,把他拖进大牢,用铁链锁在墙上,再锁上门,把钥匙扔掉。
他急转弯避开地上的一个坑,然后开足马力,轰鸣着沿着一条安静的路往前冲。这家饭店不在市中心,更靠近老城:范德姆对这边的街道很熟悉,但不知道这家饭店。他又拐过两个路口,差点撞上一个骑着驴、领着他老婆的老头。他找到了他要找的那条街。
这条街又窄又黑,两侧全是高楼。一楼有一些店面和住宅入口。范德姆在两个在路边排水沟里玩的男孩身边停下来,说了饭店的名字。他们沿着街含糊地指了指。
范德姆沿着街巡视,不时停下来看哪里有亮着灯的窗户。他走了大概有半条街,突然听见一声有些沉闷的枪响,还有玻璃被打碎的声音。他的头猛地朝声音的来源处扭过去。跌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在被打破的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这时他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从一扇门里跑出来,来到了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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