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柯麦尔说,“我掌握着其他一些英国人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的情报。我知道阿历克斯沃尔夫是谁。他的继父是个律师,开罗的律师。他母亲是德国人。我还知道沃尔夫是个民族主义者。我知道他曾经是你的情人。而且我知道你也是一个民族主义者。”

索尼娅全身发冷。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一口酒没喝,看着那个狡猾的侦探把不利于她的证据一点一点摆出来。她一言不发。

柯麦尔继续道:“他从哪里拿到的伪钞?不是在埃及。我认为埃及没有能做这个的印刷机即使有,我想他也会印埃及货币。所以钱是从欧洲来的。现在的阿历克斯,还有个名字叫阿赫迈德拉姆哈,几年前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他去了哪里?欧洲吗?他回来了,取道阿斯尤特。为什么?他是不是想不为人知地悄悄溜进埃及?也许他组织了一个伪造英镑的团伙,而现在带着他分得的利润回来了,但我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不是一个穷人,也不是一个罪犯。所以,这是一个谜。”

他知道了,索尼娅想,上帝啊,他知道了。

“现在英国人要我监视这间船屋,任何人在此进出都要向他们报告。他们希望沃尔夫会到这里来,然后他们会逮捕他,然后他们就知道答案了。除非我先把这个谜解开。”

监视船屋!他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了。可是,她想,柯麦尔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

“我想,答案就在沃尔夫的本质中:他既是德国人,又是埃及人。”柯麦尔站起来,穿过房间,来到索尼娅旁边坐下来,看着她的脸。“我认为他参与了这场战争。我认为他在为德国和埃及而战。我认为伪钞是从德国来的。我认为沃尔夫是个间谍。”

索尼娅想:但你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他。这正是你在这里的原因。柯麦尔凝视着她。她把脸转开,害怕他从她脸上读出了她的想法。

柯麦尔说:“如果他是个间谍,我可以抓住他。或者,我可以救他。”

索尼娅猛地扭过头来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私下见他一面。”

“可是为什么?”

柯麦尔露出那个狡猾的、无所不知的笑容。“索尼娅,你不是唯一一个希望埃及自由的人。有很多我们这样的人。我们想看到英国人被击败,而我们不挑剔谁来打败他们。我们想和德国人合作。我们想和他们联系。我们想和隆美尔对话。”

“而你认为阿赫迈德能帮到你?”

“如果他是个间谍,他一定有办法送信给德国人。”

索尼娅心乱如麻。柯麦尔从指控她的人变成了同谋,除非这是个陷阱。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她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她只字未发。

柯麦尔温和地坚持道:“你能安排一次会面吗?”

她没法靠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她说。

“别忘了船屋是被监视的。”他说,“监视报告在送给范德姆少校前会先经过我。如果有可能,只是可能,你能安排一次会面的话,作为回报,我会确保送给范德姆少校的报告都被仔细编辑过,不会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

索尼娅已经忘记了监视的事。等沃尔夫回来的时候他早晚会回来的,探子会报告这件事,而范德姆会知道,除非柯麦尔做了手脚。这么一来情势就不同了。她别无选择。“我会安排碰面的。”她说。

“很好,”他站起来,“打电话到警察局总部,留言说瑟罕要见我。我收到信息后会联系你确定时间地点。”

“好的。”

他朝舷梯走过去,又倒回来。“对了。”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照片,递给索尼娅,那是一张她的照片。“你能帮我签个名吗?我太太是你的忠实崇拜者。”他递给她一支钢笔,“她的名字是海思瑟。”

索尼娅写道:“致海思瑟,祝你一切都好,索尼娅。”她把照片递给他,想:真是不可思议。

“非常感谢,她一定高兴坏了。”

不可思议。

索尼娅说:“我会尽快和你联系。”

“谢谢。”他伸出手。这次她和他握了手。他爬上舷梯钻出去,把舱门关上。

索尼娅放下心来。不管怎么样,她应对得不错。她还是不太相信柯麦尔的诚意,但如果说有陷阱,她也没看出来。

她感觉很疲惫。她喝完了杯子里的威士忌,穿过帘子到卧室去。她还穿着她的睡裙,感觉冷极了。她爬上床,盖上被子。她听见敲击声。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她转身望向船另一头,面朝着河那侧的舷窗。玻璃后露出一个人的头。

她尖叫起来。

那张脸消失了。

她意识到那是沃尔夫。

她跑上舷梯,冲到甲板上。她从船侧面探出头,看见他在水里。他像是裸着身子。他手抓着舷窗吃力地往小船上爬,她够到了他的胳膊,把他拉到甲板上。他伏在那里,四肢着地,来回扫视着河岸,像一只机警的河鼠,片刻之后才飞奔进船舱。索尼娅跟在他后面。

他站在地上,浑身往下滴着水,瑟瑟发抖。他是裸着身子的。她说:“发生了什么?”

“让我洗个澡。”他说。

她穿过卧室到浴室去。那里有个带电热水器的小浴盆。她拧开水龙头,往浴盆里撒了一把芳香浴盐。沃尔夫钻进浴盆,让水没过身子。

“发生了什么?”索尼娅重复道。

他控制住自己不再发抖了。“我不想冒险从纤道过来,所以我在对岸脱掉衣服游过来。我往里看,见到那个男人和你在一起。我猜那又是个警察。”

“没错。”

“所以我只好待在水里等他离开。”

她笑起来。“你这个可怜的家伙。”

“不好笑。我的上帝,我好冷。该死的阿勃韦尔给我的是假钞。下次等我回到德国,有人要为此被勒死。”

“他们为什么这么干?”

“我不知道是因为无能还是不忠。卡纳瑞斯对希特勒一向不冷不热。把水关掉,好吗?”他开始洗去他腿上的淤泥。

“你得用你自己的钱了。”她说。

“我拿不到钱。你可以确信银行都接到了命令,我一露脸他们就会通知警察。我可以偶尔用支票付账,但即使那样也会让他们获得关于我的线索。我本可以卖掉一些股票和债券,甚至那栋别墅,但钱还是要通过银行……”

所以你将不得不用我的钱了,索尼娅想。不过你不会开口要,你会直接拿。她决定以后再考虑这个问题。“那个探长会派人监视这条船,根据范德姆的指示。”

沃尔夫咧嘴一笑。“所以昨晚那是范德姆。”

“你给了他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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