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甩开她,愈发呜呜咽咽:“还要吃什么大亏?还有比从太子贬成个边城郡王更大的亏么?偏这亏还不是别人算计的,是他自己找来的!枫儿的性子就像他,一个奴婢看得比亲娘还重!别人家孩子八九岁上就能眉高眼低色色清楚,便是他父亲不招皇上欢喜,他是长孙,若他能在皇上面前卖乖讨好,他能让皇帝喜欢,我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别说旁人,就是我自家的姐妹还有几个看得起我?如今居然任性到为着个奶母子怨怼亲母,为着母亲处置奶母大哭大闹,规矩都白学了!一个奶母子也当人看!”
姜氏听王妃这样说,顿时尴尬。
她就是王妃的奶母,一直伴在王妃身边,跟王妃最是亲近。但她想着王妃不过是说顺了口,不好纠结,只得哄劝道:“娘娘,公子还小呢,王爷又宠爱,娘娘也一向看得重,难免娇气些,再大几岁就好了。王爷性子温和有什么不好,这么多年都敬您爱您,对您最是情深意重的,哪里舍得对您说一句重话?谁家后院没些阴私事,可王爷就从没给过您难堪。这一次被贬出京不也是因为……”她忽然反应过来,赶紧闭口不说。
杜王妃冷冷道“是啊,太子对我情深意重,为了我,皇上赐的美人一个不要,只说后宅只有一位妻子就够了。结果呢?太子变成了这穷乡僻壤的安平郡王,太子妃变成了郡王妃。他明明知道,皇上在元后逝后不足四个月就连纳四妃,之后后宫渐渐充盈,这几年连元后祭礼都减了,还偏要提起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鬼话,这不是生生打皇上的脸么?他心里藏着怨怼,也难怪皇上厌他。我这些年惮心竭力,努力周全,才保他安然。他若真心疼我和枫儿,就该顺着皇上些,努力保住太子之位。不过是几个女人,接回来丢在后宅又能如何,偏要做这样的面上功夫,他丢了太子之位,也叫我被人耻笑!”
姜氏已被王妃语气的恨意惊得呆了,赶紧拉她袖子,哄道“娘娘,可不能这么说。王爷打从开始就是这样的性子,您和诸位官眷贵女们聚会饮宴时,不是人人都艳羡您么?后宅里只有您和公子,王爷对您眷顾,宠爱公子,您这十年,省了多少心呢。”
杜王妃懒得细听,此一时彼一时。她杜传芳从小被当成未来皇后教养的,下了苦功夫学习礼仪理事,最不该在意的就是后宅里有多少女人争宠。那时她为他只钟情在自己身上得意,但顾源因此丢了太子的位份,却是她不能接受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连太子妃都不是了,她要顾源唯一的宠爱有什么用呢?还不如,顾源无论有多少女人,只有她是将来的皇后。
她抬起泪眼,茫然地望向敞开的窗口。
窗外只有一片荒凉,她苦心经营了十年的天芳园,在京城。
姜氏见王妃神色凄凉,心痛起来。这娇女是杜家的长孙女,在家里时就被人捧在掌心,长大嫁的郎君不但是太子殿下,还是对她一心一意的有情郎,众星捧月似的顺风顺水过了小半辈子了,一朝沦落到边城成了个交际都没处去的郡王妃。
俗话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旁人落井下石是一个,自己心里那道坎难过也是一个,也难怪她郁郁。只是世间事多不如意,已经这样了又能怎么办?比起前朝的废太子,她觉得王爷和王妃如今的下场已是很值得庆幸。
她只得轻轻揽着王妃的背拍抚着,絮絮说起着顾源的好。在这样的老人家心里,女子有个一心一意的夫婿,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
杜王妃哭了一阵,自己收了泪,一边拿帕子拭着眼角,一边安抚地拍拍奶母手背,强笑道“嬷嬷,我没事了。我知道,王爷靠不住了,枫儿总能教导好的。”
姜氏听她语气有些发倦,却没了多少恨怨的意思,猜度着刚才是一时想岔了,转过弯来就好。她高兴起来,开了门叫人进来替王妃净面,因想着王爷得到晚上再来后宅,又让侍女用珍珠润肤膏给王妃敷脸护肤,又亲自服侍王妃净了手足,让侍女也用润肤膏子细细的按摩。
王妃闭眼躺在榻上,任由姜嬷嬷使唤大小侍女服侍她,面上一片冷淡。她心里的晦暗,更是谁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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