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别瞧了,人都走没影了!”
薛达大手在陶子谦眼前挥了一挥,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宝,脸上表情十分精彩:“不是吧你,跟祝三娘,怎么回事啊?”
陶子谦收回眼,轻声道:“没有事。”
薛达好不容易看出些端倪来,才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他故作高深道:“陶兄好眼光啊,那祝三娘可是金陵第一美人,你要是看上她了……不对,我怎么瞧着还是她对你更有意思,呵呵……”
陶子谦皱眉:“可你今天早上还不是这么说的。让我想想——”
他故意模仿薛达一脸痛恨加悲愤的样子:“‘光有一张脸能看,又笨又坏’……‘怕别是个傻子才会娶她’……嗯?”
薛达讪笑:“呵,呵,那不是世殊时异,情况有变么……”
自从悟出祝三娘对他没兴趣,薛达顿觉安全,心情舒畅,看万事万物的眼光也不比从前,瞧着祝三娘顺眼了不少。既然她不再千方百计搞事情要嫁给他,他堂堂定远侯也是有容人之量的,不会总和一个小女子过不去。
“祝三娘啊,确实长的不错,而且还没定亲……”薛达意有所指地说。
陶子谦嗤笑一声,忍不住捶了他一拳。
薛达身居高位,在谈婚论嫁的场合向来被青睐有加,导致他虽然行军打仗勇猛刚硬、智计百出,但在有些事情上反而有着格外天真的一面。
南安侯府的小姐,再怎么好看,有没有定亲,在常人眼里都和他陶子谦毫无关系。
不过,也正是由于薛达这无视常理的一面,他们才能够成为莫逆之交吧。
“薛兄,你和祝三小姐到底有什么过节?”陶子谦问出了压在心底许久的疑惑,虽然他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
“呃,这个嘛,都是陈年旧事,小时候结下的梁子……”
尽管薛达从前没少诋毁祝银屏,但现在换了心态,再说起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有十多年了吧,那时候我爹还在,我记着她们一家刚回金陵没多久,来我家串门,结果就把我第一次自己培育出来的水仙给毁了。”
“一帮小丫头胡乱玩儿,祝三娘提议比赛剥蒜,把我养在花厅的一整盆水仙球茎全拆得四分五裂,那场面,唉,简直惨不忍睹……”薛达干巴巴地说。
竟然是这样,她从前这般顽劣?
陶子谦忍俊不禁:“果然是天大的梁子。不过,水仙又称‘雅蒜’,她倒也不算全错。”
薛达牙疼一样,哼哼唧唧:“那可是湘妃水仙,几颗球茎的钱,我半年才攒下来……我之后再不敢养水仙了,看见都头大……”现在回想起来,仍有淡淡心痛。
陶子谦只是笑,心中记下这事,以后遇上稀奇的水仙多送薛达几株便是。
两人又闲话几句,秋千会结束,家里大小事务等待薛达指示,陶子谦见状便告辞了。
踏出定远侯府,日头微斜,光照略有些刺眼,暖风过身,脚下规整的青石小巷都似乎给熏化了,踩上去竟有些飘忽绵软。
陶子谦脸上通常带着的微笑渐渐消散。
此番去扬州的目的,落了个空。
袁继业和夏瑾不止是表面上酒肉朋友的关系,昭月郡王和庆王一定还有其他的、更深层的纠葛。
仅仅通过前世偶然听闻的蛛丝马迹,他也能够确信这一点。
只是,究竟是什么样的联系呢?
这一两年里,夏瑾有事无事,总在两淮闽浙这一带晃荡,还经常斥巨资购买大量盐米布帛发回昭月国,而两淮都转运盐使龙知恩又恰巧是从前的庆王府门客、现在的庆王妹夫……
盐务涉及国本,历朝历代俱是管控严格。但也正因朝廷把控得紧,贩运私盐的利润也高得惊人,总有人前赴后继去做这桩掉脑袋的买卖。
陶子谦原本的猜想是,夏瑾和庆王财迷心窍,通过龙知恩的关系将官盐私卖,从中赚取巨额利益。如果是这样,盐务账簿明面上看不出差异,盐课商税那头想补足也容易,但这样一来,那些合法盐商们领到手的官盐便会有缺口。
趁着颁换盐契,私下见上几个盐商,就能看出他们的破绽,陶子谦原是这样打算的。
可结果却出人意料,照那几个盐商的说法,龙知恩非但没有减削克扣,相反还非常大方,可多可少的情况通常都会多给,所以这位龙大人在盐商中间声望颇高、极受爱戴。
“这真是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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