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刚过,日头已落西山,满山生机盎然的绿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微风拂过树木的枝桠掀起一阵窸窣的声响,驮着元勍的老张头依旧不紧不慢地沿着山道上行,既已错过了时辰,是避不过了,元勍在心中盘算着这回是由东还是南边的墙头翻进山门。
算着日子,今日是朔日,应是由玄字部的门生负责巡山,看守山门的玄字部门生多是些低阶的弟子,她算准时机翻了墙进去再打开山门,将老张头弄进门也非难事,待她进了山门一切好说。
鼎山山脉贯穿整个中州,山脉深处的灵气缭绕,是妖灵精怪们聚集之地,天一门初代掌门灵虚道人便定下了门中弟子居住、修炼的范围,即鼎山、离岸崖及部分区域外,门中弟子不可擅入山中。巡山便是只巡鼎山,若想将整座山脉巡视,少不得要花费个把月,甚至有死伤,人、妖之间到底该留有距离。
太祖皇帝将鼎山山脉赐予了天一门,在世人看来这便是天大的恩赐,只有本门长老级别以上的人物才能知道这是皇家对天一门的忌惮,将天一门放在此处便有着镇守这座山脉的意思。
百年前的魔潮虽已退去,但在鼎山西南侧的山崖上留下一片黑色的魔沼,不时会有魔物穿过魔沼来到常世,此处便是门中禁地离岸崖。
初时,由门中修为高的弟子轮番守崖,每三十年会有一场恶战,门中弟子死伤无数。十年前黄字部的长老钦棠利用阵法和偃术互相配合消灭出现在离岸崖的魔物,减轻了门中弟子的死伤,她倒不必时常去离岸崖瞧那片魔沼有什么变化,现时只耐心等着看二十年后那片魔沼会否出现战力强悍的大魔。
“主子,到了”司祈低声提醒元勍她们已到了天一门的山门前,
高高耸立的白砺石山门外是本门设下的第一道结界,寻常妖物是靠近不了这一道结界的。元勍下了驴,老张头乖巧地在山门外等着她。她朝着西侧的山墙走去,她凝神探查着墙后的动静,约一里外是举着火把走远的门生,她纵身一跃便跳上了墙头,上来容易,下去往往就比较难。
想她作为一只神兽,她什么都不怕,就是略微有些恐高,但她作为一只神兽怎么可能告诉司祈,他的主人恐高呢,于是乎她坐在了墙头上,试图慢慢滑下去,果不其然她又摔在了草地上。这是她今年来第三次怀疑这墙头也成了精怪,非要捉弄她一番。
“主子,您没事吧!”元勍还没起身,司祈已经翻过了墙头,俯身来搀扶她起身,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腰,想着下一回还是往乾坤袋里装架竹梯,爬墙怎么能少了呢!
“我没事,你赶紧打开山门把老张头弄进来”元勍一凝神,察觉到有人听到了她们这里的动静,吩咐司祈开山门,赶紧将老张头弄进来。
老张头可不是一头普通的毛驴,它是云歌偶然得来的骇生兽,能日行千里,击杀魔物。云歌觉得她会需要便将它赠予了她。只不过她略使了些法术将它化形为毛驴罢了,毕竟它的真身是一副头有两个尖角的骨架,有些骇人。
她一边揉着腰,一边看着司祈小心地打开山门,放了老张头进门后又将山门小心地关上。她们主仆便沿着右侧的山道朝着她所住的庆安堂的方向走去。
她住的庆安堂位于玄字部所在的思贤院的东南侧,近一处水潭,除了她时常会在院子附近捡到醉得不省人事的玄字部长老初焐外,一切都合乎她的心意。想到这,她觉得隔三差五都要拎鸡似的将初焐拎回思贤院便有些烦,奈何初焐这个老头子是在她谆谆教导下长大的,嫌弃不得。
“什么人!胆敢擅闯山门”元勍晃神的片刻,一个穿着低阶门生服饰的青年男子已经蹿到她的跟前,这男子赤手空拳但一幅不怒自威的模样,没有佩剑意味着他是新入门的门生,还未拜师、授剑。
男子这么嚎了一嗓子,在不远处的巡山门生们便都快速地围到了元勍主仆跟前,霎时间十余个低阶门生,将她主仆团团围住。
这十来个人里没有一个人认出她是谁,她也没有认出其中有她认识的门生,这一批似乎都是入门不久的门生。打架她向来是不怕的,司祈在打架方面还有颇为出色,但打自己人未免是大材小用了。
“稍安勿躁,你,对,就是你,你去告诉你们长老,就说他爱的祖宗回来了,你一说他会明白了”元勍指着一个看起来机灵的门生吩咐道。语毕,元勍将双手在胸前一揣,天一门爱的祖宗,她已经提醒如此明显了,入门有些时间的门生都认得她元勍是天一门的镇门神兽,她不怕旁人听了不明白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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